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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形象的历史诠释及其演变


来源:武汉大学学报

两千多年来,不同时代、不同学者的笔下有着不同的屈原形象。两汉人心目中悲剧的屈原,宋代以后逐渐被塑造成为忠君爱国的圣贤,明清之际遗民学者笔下的屈原则是富有民族气节、满怀孤愤的爱国志士。20世纪以来,随着

三、宋代:圣贤的屈原

宋代兴起的理学思潮,对于《楚辞》研究产生了巨大影响。在宋代学者看来,孔孟之后、荀子之前,是儒家伦理堕落的时期。《诗经》的讽刺之旨,《春秋》的微言大义,在这一时期都湮没无闻,独有屈原孤身一人担当起君臣伦理的道德责任。于是,屈原被重新塑造成一个忠君爱国的圣贤形象。他眷顾楚国,系心君王,在道义倾颓、伦理衰落时期不愧为儒家思想承前启后的中流砥柱。

两宋时期,晁补之、洪兴祖、朱熹都是《楚辞》研究的大家,他们对屈原的形象皆作如是观。晁补之在《鸡肋集·变离骚序》中说:“《诗》亡,《春秋》又微,而百家蜂起。七国时,杨、墨、申、韩、淳于髡、驺衍、驺奭之徒,各以其说乱天下。于时大儒孟、荀,实羽翼六经于其将残。而二儒相去百有余年,中间独屈原履正著书,不流邪说。盖谓原有力于《诗》亡、《春秋》之微……而独推原与孟子先后,以贵重原于礼义欲绝之时。”可见,晁补之认为,《诗三百》讽刺之义,战国时已经消散殆尽,至屈原出而得以振兴,屈原的人格与作用相当于孟子。

洪兴祖在《楚辞补注·离骚后序》中,则将屈原比作商代末年为国献身的忠臣烈士比干。他说:“忠臣之用心,自尽其爱君之诚耳。死生毁誉,所不顾也。故比干以谏见戮,屈原以放自沉。比干,纣诸父也。屈原,楚同姓也。为人臣者,三谏不从则去之。同姓无可去之义,有死而已。”洪兴祖认为屈原之忠包括忠君和忠于宗族的两层涵义,他大力表彰屈原忠君爱国的精神,还将屈原的作用无限夸大,以为楚国兴亡系于屈原一身,从而将其行为高度政治伦理化。洪兴祖将“以死讽谏”解读为屈原自沉的动机,即“生不得力争而强谏,死犹冀其感发而改行”。所以,屈原“虽流放废斥,犹知爱其君,眷眷而不忘,臣子之义尽矣”。于是,“讽谏”也就成为了屈原“忠君爱国”精神的核心。

朱熹也极力表彰屈原忠君爱国的人格。他说:“屈原一书,近偶阅之,从头被人错解了。自古至今,讹谬相传,更无一人能破之者,而又为说以增饰之。看来屈原本是一个忠诚恻怛爱君的人,观他所作《离骚》数篇,尽是归依爱慕、不忍舍去怀王之意,所以拳拳反复,不能自已。何尝有一句是骂怀王?亦不见他有偏躁之心。后来没出气处,不奈何,方投河殒命。而今人句句尽解做骂怀王,枉屈说了屈原。”朱熹极力扭转汉儒对于屈原狂狷的指责,他说:“夫屈原之忠,忠而过者也。屈原之过,过于忠者也。故论原者,论其大节,则其它可以一切置之而不问。论其细行,而必其合乎圣贤之矩度,则吾固已言其不能合于中庸矣,何尚说哉!”朱熹绕开屈原行为合不合乎中庸的问题,而是从其所谓狂狷行为中解读出忠君、爱国的动机:“窃尝论之,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于是,朱熹将屈原进一步伦理化、儒家化,最终扭转了对屈原的评价,这种影响一直延续到明代前期。

如果说汉唐时代,在屈原身上或多或少地还保留着诗人作为自然人的狷介之气、怨尤之感、愤懑之情,那么到了两宋时期,在理学思想的映照下,屈原个性中此类“杂质”便被淘洗干净。宋人心目中的屈原,既是儒家伦理的承当者和传承者,又是儒家尽力推崇的忠君爱国之士。屈原被重新定位成一个标准的忠臣圣贤的形象。然而,屈原形象在被净化的同时,也被悄悄地异化了。

宋代诗词作品中的屈原,更加显得光影纯粹、熠熠生辉。司马光在诗中称赞屈原有着白玉般的纯洁,有着幽兰一样的馨香。尽管屈原一生屡遭挫折,然而责任全在“令尹”身上,屈子被疏仍然不怨怀王。诗人自沉而死,冤骨销于寒水之中,他的“忠魂”却回到了故乡。他的《楚辞》流传于世,依然与日争光!诗中屈原的形象,明显经过了理学思潮的重新诠释与改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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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凌峰]

标签:屈原 文人 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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