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植物人ICU里躺5年多 被医院告上法庭

唐运章的包里随身带着他去医院看望儿子的合影。图/潇湘晨报记者陈正

12月2日，是尧尧被宣布成为植物人的第5年10个月01天。

湖南省儿童医院ICU病房里，没有风，挂在床上的风铃和躺在病床上的尧尧一样安静。尧尧的嘴巴偶尔会动一下，不过护士说，这是尧尧无意识的动作，并不代表他醒过来了。

11月30日，尧尧和父亲唐运章、母亲肖苏一同被省儿童医院起诉，追索54.7万余元的医疗费用。即便是诉讼正在进行中，医护人员对尧尧的日常护理也并未间断，他与其他患儿受到的照顾仍是一样。

护士们都叫他“旺哥”，因为他“房龄”最老

12月2日下午5点半，正是湖南省儿童医院ICU病房交班的时间。记者来到尧尧所在的ICU病房，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见到了尧尧。

尧尧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鼻饲软管，眼睛半睁着，嘴巴偶尔会动一下。

一位护士走到尧尧病床前，检查了鼻饲软管和尧尧的脸部，拉了拉他身上的被子。尧尧的四肢有明显的萎缩，与身体显得很不协调。6岁多的尧尧，手脚看上去仍像三岁小孩的样子。

“旺哥的状态很平稳，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旺哥”是护士们给尧尧取的名字，因为尧尧的真名中带一个“旺”字，而且是最早进入ICU病房的患儿之一，论在病房里的“房龄”，尧尧是最“老”的。

ICU一科一名主治医生介绍，医护人员对于尧尧的基础护理和其他患儿一样，都是按照标准化的流程进行的。口腔护理一天三次、鼻饲（及相应的胃管护理）一天八次、床上擦浴一天一次。除了这些基础护理外，医护人员还会定期观察，发现尧尧有病状出现，也会及时进行相应的治疗。

躺在ICU病房的尧尧，也是一名被告。

2010年1月30日，出生仅3个月的尧尧因疾病在浏阳市永和镇永和医院诊治，当天下午被父母送往湖南省儿童医院治疗，未住院。1月31日下午，尧尧病危，再次被送往省儿童医院，经抢救，于次日脱离生命危险，但成为永久性植物人。今年11月，省儿童医院将尧尧及其父母告上法庭，追索医疗费用54.7万余元。

父亲希望叫醒尧尧的风铃，仍没有带来奇迹

尧尧的病床上挂着一串风铃，一名自ICU设立起就在这里工作的护士说，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连她也记不清到底是谁买的了。

不过，尧尧的父亲唐运章记得很清楚，这是他在尧尧三岁时送来的生日礼物。2012年10月11日（农历八月二十六），是尧尧的农历生日。为了这一天，唐运章通过网络搜集了上千条祝福短信，并用家乡话把短信录到播放器里，生日当天播放给尧尧听。在好心人的建议下，唐运章还买来一串风铃，挂在尧尧的床头。“代表家人一种好的愿望，希望铃声能够唤醒他。”

在尧尧成为植物人最初的半年多时间里，唐运章和妻子住在省儿童医院附近的亲戚家里，每天都来医院，期盼奇迹的发生。

因为尧尧躺在ICU病房，唐运章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筹措医药费。一开始还能借到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亲戚开始劝他放弃：“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你救活他也没用。”

哥哥担心唐运章越陷越深，劝他把精力放到妻子和大儿子身上。唐运章听不进去，他把哥哥拉进手机黑名单，半年都没和哥哥说过一句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唐运章渐渐觉得，自己的做法太过分了，“我一心只放在尧尧身上，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2011年9月，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唐运章夫妻俩在长沙找了一份工作。2012年，他们添了一个女儿。唐运章探视尧尧的频率有所减少，有时候一个月六七次，有时两三次。

涂金莲是尧尧的奶奶，已是80岁高龄。对她来说，从浏阳坐车到长沙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次儿子去探视尧尧，她就要他用手机拍下来。想尧尧的时候，涂金莲就拿出手机，看上面的照片和视频。

已经悬挂了三年的风铃仍然留在原处，但唐运章盼望的奇迹，一直没有发生。 

四肢出现萎缩，6岁尧尧何去何从？

医院建议移出ICU病房；因认为医院存误诊，父亲坚持要把官司打下去

12月2日，湖南省儿童医院医务部工作人员向记者介绍，因为躺在ICU病房已经有五年多，尧尧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康复阶段。

2010年8月份，省儿童医院ICU医护人员认为尧尧的病情已处于稳定期和康复期，建议将尧尧从ICU病房移到康复科进行康复治疗，但唐运章拒绝在协议上签字。对于拒绝的原因，唐运章介绍，是因为医院提出了附加条件，只提供三个月的康复治疗。“三个月之后，尧尧怎么办？”

这名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尧尧的病情仍比较稳定，从理论上来说还有苏醒的可能。但尧尧的四肢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废用性萎缩，即使醒过来，四肢和大脑的康复也是一道难题。如果能及早进行康复治疗，通过扎银针、做康复运动等治疗手段，比躺在ICU病床上更有意义。

湖南省儿童医院ICU病区有120张病床，尧尧所在的ICU一科有40张病床，2014年共收治1312人次重症患儿。眼下冬春季节，正是重症呼吸道感染高发季节，ICU病房无床位可住的情况偶有发生。省儿童医院认为，ICU的医生、护士做的是整个医院最紧急的救护工作，但目前ICU医护人员给尧尧做的却是最基本的护理工作，这是一种资源的浪费。省儿童医院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而起诉的。

11月30日庭审之后，唐运章一直在为反诉的事情奔波着，他坚持认为省儿童医院存在误诊，一定要将官司打下去，并希望能够申请外省的鉴定机构鉴定是否属医疗事故。在结果出来之前，唐运章并没有想过要将尧尧从ICU病房安置到别的地方。

潇湘晨报记者曾永红 方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