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警方侦破特大制售病死猪肉案 涉案金额逾亿元

■制图/陈琮元

4月27日，在湖南省公安厅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邵阳警方去年侦破的“10·24”特大制售病死猪肉案终于水落石出。这起案件的侦破得到李克强总理等领导批示肯定。

它复杂到何种程度？此组数据可见一斑——

抓捕时，湖南、广西、河南三省设立了15个行动大组27个行动点，抓获涉案人员110人。此后，刑拘58名骨干，捣毁31个涉案窝点，查扣涉嫌上千吨问题肉品，捣毁十余条犯罪网络链。■记者 戴鹏 陈昂

即使大案已破，发布会开时，现场仍有人吃惊不已。

4月27日，湖南省公安厅新闻发布会现场，警方去年侦破的“10·24”特大制售病死猪肉案真相得解。

这宗大案，从市民发，经过三个月调查后立案，再经历一年多的侦查，专案组从5人增至60余人，调查对象从1个人扩大到百余人。

一条貌似很小的举报线索，从最初的指向一人，到最终查处了一个庞大网络。

他们通过勾结保险公司、动物检疫员，低价大肆收购病死猪肉，将本应销毁填埋的问题肉，分割冷冻入市，或加工成腊肉、火腿肠、熟食后大量外销。

案涉湖南、广西、河南等十余省市，查证涉案病死猪肉万余吨，涉案金额逾亿元。

让人叹息的是，此案之中，检疫、质检等多部门设立的多道防线失守。

此前，案发后，三湘都市报记者曾奔赴邵阳深度调查。

举报

最初一个人，查出一张网

“邵阳市冷库后面，有人长期在家收购加工病死猪……”

2013年8月，邵阳警方接到该市食品药品监管局转来的群众举报。此后，经三个多月摸底排查，警方设立专案组，代号：“10·24”。嫌疑人也已锁定：危清海。

危清海黑心已久。自2008年起，他就在邵阳收购病死猪肉，屠宰、分割、去除内脏，违法销售。仅2014年1月至7月，他收购来的病死猪就有800多头，涉案病死猪肉达8000余公斤。

危清海的下线中，有从事腊肉加工和卤菜制作生意的孙泽明。他以低于市场价一半的价格从危清海手上购买病死猪的猪头、猪脚等部分，加工成卤菜等制品，部分沿街销售，部分流入农贸市场。

邵东华兴肉类加工厂也由危清海供应病死猪肉，并倒卖给张家界的食品企业。

警方查明，在危清海的销售渠道中，这些病死猪肉最后不仅以各种肉制品流向本地的菜市场。有的甚至远销到广东、河南、江西等省区，最终都流向百姓餐桌。

来源

保险员工卖“死亡信息”

危清海从哪儿收来如此之多的病死猪？

六年之中，有10多个猪贩子长期给他供应病死猪。

此外，个别保险公司也长期为他提供生猪的“死亡信息”，以获得信息费。

按国家规定，生猪养殖需在保险公司投保。养殖期间如果发生病猪、死猪的情况，保险公司将根据病死猪的种类和重量给予养殖户赔偿。而经过补偿的病死猪必须进行无公害化处理或销毁。因此，遇到病死猪，养殖户会首先通知保险公司。

此案中，某保险公司的两名现场勘察员涉案，暴露了收购环节中的黑招。

三湘都市报记者了解到，保险公司现场勘察员在接到病死猪的信息后，在病死猪没有进行无公害化处理的情况下，签署同意理赔意见，然后向危吉星(危清海同伙，为其在新邵等地收购问题肉)等人提供信息，以赚取“信息费”和“好处费”。

有邵阳生猪养殖户反映：一般是保险员拍完照前脚刚走，收猪的人后脚便到了。甚至还发生过保险员根本不用到现场，猪贩子来替保险员拍照的情况。

暴利

一块死猪肉的巨额利润

他们之所以铤而走险，是瞄准了其中的惊人暴利。

在制售贩卖病死猪肉团伙中，每一个环节，他们获得的利润率都超过100%。

危吉星等人从养殖户手中，以每公斤不超过2元收病死猪，后以一公斤4元转手，倒卖给专门从事病死猪屠宰加工的危清海。

危清海对病死猪屠宰分割后，部分以每公斤8元卖给孙泽明等腊肉和卤制品加工作坊；另一部分以每公斤11元的价格，卖给当地华兴肉类加工厂，进而转卖给张家界一些食品企业。

王建军(化名)是邵阳的一个养猪散户，他向三湘都市报记者坦言，“如果病死一头200斤左右的生猪，只能获得少量保险赔偿，还得进行无公害化处理。于是不少养殖户甚至也会直接打电话给收购病死猪的人。”

一些生猪养殖户认为，按规程处理病死猪，非常耗费时间和金钱。而低价出售病死猪，不仅可以避免增加成本，甚至还可以挽回一些经济损失。

监管

“多重防线”缘何失守？

涉案的邵东华兴肉类加工厂在当地本应属于正规食品企业。

去年当地食药监局对其进行例检时，该厂为躲避检查停产，负责人也未现身。

一个批次的猪肉检测，需要2005元的费用。邵阳市本级的108家食品生产企业，只有2名巡查人员。

检测费用不菲、人员配置不足，也让监管者称力不从心。邵阳市质监局食品生产科胡休云说，每个食品企业只能依据省食药监局的规定，例行每年检查一次。要守住病死猪肉的防线，很难。

胡休云还坦言，病死猪肉若不在原材料环节时被发现，一旦进入加工，难以查实。

“查核病死猪肉时，必须要固定的证据就是这些肉品中的生物毒素，但一旦进入加工环节，生物毒素是发现不了的。这就要求企业自律，生产商有良心。”胡休云说。

因此，执法部门在对食品生产企业进行检查时，主要是查验原材料的检疫证明。如果病死猪肉，通过非法手段获得了检疫合格的证明，流入市场将畅通无阻。

邵阳市食品药品管理局副局长杨月华表示，食药监局的监管主要是餐饮行业，是病死猪肉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们负责查验已经端上餐桌的猪肉，但只能通过核验猪肉的来源，有无相关检疫来判断猪肉是不是安全的。”杨月华说。

幕后

两名检疫者接受调查

质监盯生产，流通归工商，食药监管守餐桌。貌似层层把守，何以失守？

从此案的制售链条观察，多个监管部门均以一张“检疫合格证”为准，致使监管的重重关卡成摆设。

邵阳市兽医局副局长陈有良透露，案发后该局有两名检疫人员接受检察部门的调查。他们涉嫌未按要求对猪肉进行检疫。

陈有良介绍，现有条件下，检疫规范由每个乡镇的防疫站对生猪养殖散户进行指导，联合村委监管病死猪的无公害化处理。

生猪屠宰场和存储猪肉的冷库都派遣有检疫员驻场。但因设备缺失，多数情况下，检疫员只能通过肉眼观察和表面的触摸来检疫是否为病死猪肉。而从外地来的猪肉，以产品入库，基本上只能靠检疫票证来识别。

“外地来的猪肉产品，按规定带有检疫票证的，我们就直接给换证。因为在冷库我们没有条件设置检疫设备，逐一进行检疫。”陈有良说。

邵阳市政府一位知情人告诉三湘都市报记者，从现行监管条件和程序上说，病死猪防线的失守，归根结底是检疫失守。而只有加大检疫力度，完善检疫制度，才能真正拦住病死猪肉，斩断潜伏入市的黑手。

(三湘都市报 戴鹏 陈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