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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山:紧守一座烽火城池


来源:潇湘晨报

抗战时期,岳麓山“与长沙城隔江相望,对长沙有瞰制之利”的地形地势,使其成为长沙战场极其重要的一个军事制高点。在响鼓岭石亭北侧,矗立着一块高2.35米,宽1米,记述第一次长沙会战经历的“长沙会战碑”,正、背两面字刻都已斑驳模糊。

南北朝刘宋时《南岳记》载:“南岳周围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可见,濒临湘江西岸的岳麓山,属南岳衡山一脉,位列72峰之尾。

从地理角度而言,岳麓山应该是长沙最具象征意义的一个坐标。其主峰海拔300.8米,在它周围,还绵延分布着凤凰山、天马山、桃花岭等9个小山头,它们若连若离,横亘于长沙市区西面,仿如一列青翠屏障。

抗战时期,岳麓山“与长沙城隔江相望,对长沙有瞰制之利”的地形地势,使其成为长沙战场极其重要的一个军事制高点。

一山,一城

1941年第三次长沙会战期间,湖南第九战区长官部指挥所由长沙二里牌搬至岳麓山“爱晚亭附近几个房舍里”,以就近指挥;战斗中,岳麓山所布重炮旅,利用山顶“观测条件好,易于发现火力”的地理优势,俯瞰全城,多次给东岸城区最密集的日军以摧毁性打击。

当时任第10军预10师政治部科长的杨正华,在《长沙保卫战始末》中回忆,“尤其我军在岳麓山的重炮(150mm榴弹炮)手们,在平时早把长沙四郊的地形距离准确地测量过……当时我岳麓山的炮兵,只要有要求,不出一分钟,就可射出炮弹,准确性极高”。

对此,日方也曾有记载:

“当天(1942年1月3日),第3师团横田大队左侧面已暴露在岳麓山的重炮阵地之下,从正面又受到优势兵力的反攻,终日在反复地死斗中。”

“……重庆军从湘江对岸的岳麓山,以重炮(15榴)应战,猛死轰击,下午(第6师团)各部队虽继续在城墙外围反击,由于重炮(15榴)的集中轰击,我方不断伤亡。”


此次会战,以中国军队的取胜告终,成为当时全球新闻焦点。蒋介石自称,“此次长沙胜利,实为七七以来最确实而得意之作”。

3年以后,日军发动长衡会战。当时,长沙指挥所也设于岳麓山爱晚亭上方的防空洞(今清风峡),但由于在布防问题上的分歧,最终仅以一师兵力驻守岳麓山。

厄运就此注定。

从湘北新墙河打到长沙,日军用了22天。而一进长沙,日军显然已吸取第三次会战时遭轰炸的教训,结集大部兵力直扑岳麓后山。当时炮兵阵地及守军90师均未布防后山,岳麓山很快被占领。“大炮未发生作用,破了炮栓,一齐丢掉”。

1944年6月18日一早,岳麓山失守,当天,“长沙即不保”,“未及出城之部队,伤亡惨重”。事后薛岳叹道:“竟使我忠烈将士与名城俱殉,可哀也”。

自此,长沙沦陷,直至1945年8月15日。

一山。一城。在那段异常惨烈的战史中,曾如此唇亡齿寒,存亡相依。

在如今的观光长廊附近,麓山景区管理处的小刘领着我们拐入一条山道。山道不长,尽头处一小块砂岩平地,就是抗战时期的炮台遗址。小刘说,岳麓山上视野高阔的位置,尤其是“对着湘江东岸那一边,都有这种炮台遗址,只是痕迹不明显了”。

后来,我们在穿石坡,发现了一条10多米长的战壕。战壕已被深草掩伏,轮廓依然清晰。据麓山景区管理处办公室副主任胡滔滔介绍,“岳麓山遗存的战壕长达10余公里”,1995年,管理处还在仰天坪挖出了电话筒、手枪、子弹、印章等抗战遗物,“印章上刻了名字,但看不清了”。

今年74岁的肖国华,是岳麓山景区的退休人员,“亲眼见过山上的部队”。

约5000多个抗战阵亡将士的名字,均已风蚀难辨。

“山上死了蛮多人,士兵多”

肖国华自8岁就住在岳麓山。“我叔叔原来是守黄兴墓的,我们从宁乡逃难过来,投奔他”。那一年,大约就是1939年,第一次长沙会战时期。

对于岳麓山上的炮火,肖国华的记忆已有些模糊,“飞机来炸过,岳麓山有5个亭子嘛,炸了4个,就剩了响鼓岭那一个,还炸了云麓宫,以前的云麓宫那要大好多”,“看见过部队,不知道什么番号,好像来来往往,住一个月就走,再来的,又不同了”。

当时还是少年的肖国华,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死亡”,他记得父亲曾帮忙挑着尸体去掩埋,“山上死了蛮多人,士兵多”。

烈士牺牲在长沙


当年,为长沙而战死的将士,多葬于岳麓山。

在响鼓岭石亭北侧,矗立着一块高2.35米,宽1米,记述第一次长沙会战经历的“长沙会战碑”,正、背两面字刻都已斑驳模糊。

据记载,“会战碑”建于民国37年(1948年),原置于云麓宫前,周边有阵亡将士名录碑栏。(20世纪)五六十年代,“会战碑”移至响鼓岭。移来时,正、背面位置还放错了。

而现在仍留在云麓宫的阵亡将士名录碑栏,因年深日久,其字迹已风蚀难辨。胡滔滔说,名录碑一共有13块,两面都有名字,每块四五百人,大约有5000人左右。

岳麓山的抗战墓有55座。其中,规模最大、保存较完整的是73军公墓。

73军是湖南地方部队,即所谓杂牌军。这个军的建制未划属集团军,是机动部队,归军事委员会直接指挥。“哪个战区情况紧急,便往哪个战区调动”。因此,73军在第六、九两战区的对日作战中,“几乎无役不从”。

1941年12月,当时驻扎在湖北第六战区的73军77师,“在烂泥深坑里,两天两夜走了三百多华里”,抵达长沙岳麓山附近,参加守备长沙作战。77师官兵几乎全是湖南人,本土抗战,尤其英勇。

5月30日下午。岳麓山赫石坡。73军公墓右上方的墓碑区。7层,每层依序排列着墓或石碑。最上面一层,我数了一下,是15块碑。碑上的名字多已模糊,我们仔细辨认清楚的一块写着——“陆军工兵上校杨公季倜墓”,其部队番号就是77师,湖南衡山人。

73军公墓下方,还有为第四路军阵亡将士修建的麓山忠烈祠。湖南师范大学老校门二里半处,原有第10军公墓,现已不存。

据称,第三次长沙会战时,第10军守备长沙城。从军长到士兵,均于战前预立遗嘱:“成则以功勋报祖国,死则以长沙为坟墓”。

杨正华回忆,“1942年1月1日,师长方先觉在战前写下遗书,派人送到后方家眷手中,遗书称‘蕴华吾妻:长沙的存亡,关系抗战全局的成败,我决心以死殉国,设若战死,你与五子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顾。……希吾妻勿悲’。”

第二天,遗书全文在当时的《长沙日报》头版登出。全城唏嘘。

同日,预10师第28团官兵,在长沙城今东瓜山一带与敌激战,“肉搏,白刃拉锯11次,最后7人守住南端小东瓜山阵地”。该团大部官兵壮烈殉国,仅50余人生还。

被战火反复撕裂

整个14年的抗战史,有资料显示中日双方军队曾有22次正面战场的殊死交锋。其间,反复出现的一个地名就是——长沙。

22次战役,自1939年开始,有3次直接以“长沙”第一、二、三命名。还有一次“长衡会战”(1944年),作为前期决战地的长沙,因其军事制高点岳麓山失守,两军对决仅1天1夜,城池即被攻陷。

而在这4次会战之前,1938年11月,一场“文夕大火”,长沙几成焦土。

一座千年名城,如此高频率笼罩于战火的反复肆虐中,似乎是绝无仅有的。

有战史资料,将长沙与“斯大林格勒、广岛、长崎”同列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损毁最严重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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