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江畔端午习俗：划龙舟

大约在公元前278年农历四月底的一天，屈原在汨罗江边听到一个外乡人说，秦军己经攻下了郢都，郢都城内一片混乱，百姓们正在遭难。

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屈原脸色惨白，眼泪双流。他没有听完那个人的话，颤颤巍巍往家中走去，还没进门，身子一闪，差点子摔倒在地。女媭慌忙上前一把扶住，大声喊道：“爹，爹!您怎么了?” 屈原被女儿搀扶着靠在床头，流着泪，断断续续地说：“完……了，我的……祖国……完了……” 女媭听了也忍不住嚎啕痛哭起来。父女俩哭做一堆，哭声惊动了附近的百姓。他们连忙跑到屈原家里，听说是楚国己被秦兵灭亡，一个个也跟着眼泪双流。满屋子人哭啊，哭啊，泪水把焦干的地面都淋湿了。

翁老倌自己含着一泡眼泪，走到屈原身边哽哽咽咽地说：“大夫，您的心是尽到了啊，楚王要是听了您的话，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您再别哭了吧，哭坏了身体，我们做百姓的会更加难过啊!” 屈原免强忍住了痛哭，坐了起来，喝了一口水，想起自己被放逐以来，在荒凉的沅水、湘江边到处流浪，吃尽了苦头，可没有哪时哪刻忘却过国事。一路上，不断地打听战事的消息，总幻想有那么一天，囯王终于醒悟过来，召自己回都，剪除奸佞，重振朝纲，使楚国重新兴旺起来。而今这一线希望成了泡影!想到这里禁不住又哭了起来。从这天起，屈原茶不思，饭不想，坐不稳，睡不安，呆呆地从清早坐到天黑，从天黑坐到天亮。有时，他走出小屋子象一个木头人一样，站在汨罗江边，望着那渾浊的江水出神，别人喊他几声也不答应。

端阳节快到了。五月初四这天晚上，鸡叫过两遍了，屈原还满脸泪痕坐在窗前，翻动着一大堆写满了诗文的竹简。女媭从梦中醒来，低声催促道：“爹，您好几晚没有合眼了，还是上床睡一会吧。” 屈原没有起身，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儿啊!我现在在想着一个人。” 女媭目不转睛地望着父亲问道：“什么人呀?” 屈原站起来，在房中踱了几步，然后十分沉重地对女儿说：“一个叫彭咸的人，他是殷代的一位忠臣，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女媭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怎么了不起呀?” 屈原半天没有作声，女媭又追问了一句，他才慢慢地说：“他直言进谏，可是国王不听他的忠言，最后……” 说到这里，屈原把后半句话咽下肚去了。女媭还想挖树盘根，屈原却说：“不早了，你快睡吧!”

屈原熬了一个通宵，看到天已渐渐亮了，太阳快要出山了，起身吹灭房里的灯火，走到女媭床前轻轻喊道：“儿呀!快起来呀!今天是端午节啊!” 女媭听见爹爹喊她，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屈原又说：“你给我缝的那件长袍放在哪里? 快拿来我穿。” 女媭听到爹爹要穿自己亲手缝的袍子过节，十分高兴，连忙打开木箱子拿了出来，双手捧给爹爹，问道：“您今天穿新袍到哪里去?” 屈原接过袍子，两眼深情地望着女儿说：“我想到外面随便走走。” 他穿好长袍，又把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然后将那柄“陆离”长剑挂在腰间，好像要出征打仗的样子。

女媭看到父亲的精神好象好了蛮多，心里高兴。她一边往灶里添柴煮饭，一边轻声地哼起父亲的诗句来：“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她想用他自己的诗句去劝他不要过分悲伤，保重自己的身体。屈原听了，苦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到屋后牵出了那匹消瘦的白马。女媭赶忙起身给它喂些草料。那老马两只耳朵扇了几下，不肯吃草，只是望着主人，不停地摇动着白色的尾巴，好象在问：“到哪儿去呀?” 早饭后，女媭扶着屈原上马，又问父亲说：“爹，你要到哪里去?我陪您去好吗?” 屈原抚摸着女儿的头说：“我到外面走走，你好好在家。” 女媭只好哀求似的说：“那您要稳当点，早点回家呀。” 屈原点了点头，一颗颗泪珠从眼眶里滾了出来，落在马背上。女媭顿时心里一惊，打算劝住父亲不要出门，但屈原一扬马鞭，已到了濯缨桥头。女媭只好爬上玉笥山，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墩上目送着父亲，直到不见父亲的身影……

再说屈原骑着匹老白马，沿着汨罗江堤慢慢往西南方走去。一路上，熟识的百姓看到屈原憔谇的面容，瘦瘦的身子，没有一个不感动的。他们不断地和他打招呼、问话。

一个渔人手拿渔网，站在江边问道：“大夫，这两天身体好了些吗?您可千万别太伤心了啊!” 屈原点了点头。

一个大嫂正在扯野菜，见了屈原，硬要拉他进屋去歇一歇，屈原摇了揺手。

正在这时，曾经帮屈原挖桃花洞的那位老渔父，从湘江河边打鱼回来，见屈原骑着马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听说秦军要过扬子江了，我们往哪儿逃啊?” 屈原望着老渔父满脸忧伤的表情，嘴唇动了动，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咬了咬牙，猛然把缰绳一勒，在马屁股上狠很抽了一鞭，那马四蹄腾空而起，一眨眼就跑去了很远。

不知什么时候，那老马又渐渐地放慢了脚步。屈原回想起一路上百姓们的问话，眼看着静静往西方流去的江水，想着自已无力救国救民，又流起泪来。马蹄踏在干枯的路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壳、壳、壳、壳……

屈原骑着马又走了一阵，太阳钻进了厚厚的云堆，天色霎时阴沉沉的了。江面上起风了，他身上的袍带和灰白色的胡须，迎风飘动。江水不停地拍打着江岸，一串串的浪花在江面上翻飞、追逐。渔民们急忙收网，把颠颠簸簸的渔划子划向岸边。这时屈原骑着马，己走了30里，最后在汨罗江下游罗渊附近的一座小山边下了马。

他走到最高一个土堆上，对着江水呆呆地站着。只见天色愈来愈暗，风势越来越猛。他象一尊石像一样站在黑沉沉的天底下，眼前仿佛见到秦兵已渡过扬子江，长驱直入，往南方奔来，心头像烈火在焚烧。举目远望，洞庭湖上，浊浪排空;玉笥山头，乌云滾滾。眼前翻飞的泥沙在空中乱飞。真是天也昏，地也暗，这世界太渾浊了。他越想越愤激，左手按着剑柄，右手撩起长袍，转身走下土堆，吃力地一步一步向江边走了下去……

说也奇怪，屈原走一步，那老马也跟着走一步;屈原停住脚步，那老马也站着不动。它眼睁睁地望着屈原，竖起两只耳朵，好像在问主人：“你怎么往水里走啊?” 屈原摸了摸它的头，它立即把头沉重地垂下。就在这一瞬间，屈原毅然垃过缰绳，把马拴住，抱起一块石头，一纵身，向波涛滾滚的江中跳去……

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顿时，江上浊浪翻滾，悲风四起。百姓们闻声赶来，只见屈大夫常骑的那匹白马，耷拉着脑袋，纹丝不动地站在江边。百姓们奔跑着，哭喊着：“屈大夫投江了啊!屈大夫投江了啊!” 原来划进江边港湾的渔划子，射箭一样地飞了出来，立即打捞抢救。一条船一、二个人划太慢了，百姓们纷纷跳上小船，拿起扁担、木板一起划水。“划啰啰，快呀!”“划啰啰，快呀!” 数十条小船象穿梭似的在江面上来往。横十里，顺十里的百姓都向这边跑来。汨罗江两岸人山人海。渔民们一直到断黑还在打捞，围观的群众一直到伸手不见五指，才哭哭啼啼地散去。

相传，从这年端午节以后，每逢端阳，汨罗江上都要举行盛大的龙船竞赛，再现当时抢救屈原的情景。从农历四月中旬起，龙舟下水练习，“咚咚锵，咚咚锵” 的龙舟锣鼓，“划啰啰——加油!”“划啰啰——加油!” 的龙舟号子，就在汨罗江上此起彼伏。到了端阳这天，数十条青、红、黄、白等不同颜色的舟汇集在江面上，一字儿排着。每条船上30多个水手，只等那炮声一响，就一齐划水。龙舟像射箭一样向目的地飞去。围观的群众一次多达10万人。这一风俗习惯一直流传下来。直到今天，这一带还流传着这样的龙舟号子：

咚咚锵!

划龙船。

龙船长又长，

不怕风和浪;

龙船跑得快，

赶走水妖怪;

龙船跑得欢，

快快救屈原……

搜集整理者：胡锡龙

录自《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南卷•汨罗县资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