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历史小说《切利尼自传》出版

“聪明的豺狼”如是说 ——《切利尼自传》评介

2003年5月12日，世界各大媒体爆出一大新闻：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珍藏的一个纯金盐盒在11日凌晨被盗。该盐盒被誉为“雕塑界的蒙娜·丽莎”，是该馆的镇馆之宝，所以警方开出5300万英镑的天价悬赏捉拿盗贼，博物馆馆长引咎辞职。幸运的是，窃贼迫于警方的震慑，几年后把盐盒交了出来，镇馆之宝失而复得。

切利尼的盐盒，现藏于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皇家珍宝室

这个盐盒的制作者就是本韦努托·切利尼。

切利尼是何许人物，还真是一言难尽。他是16世纪欧洲最有名的金匠，米开朗琪罗之后佛罗伦萨最有名的雕塑家。他一生在意大利和法兰西各地闯荡江湖几十年，既结交了无数的朋友，也得罪了无数的仇人；既制作了很多不朽的艺术品，也到处惹是生非；既行善，也作恶；既享受声色犬马，也多次锒铛入狱；一会儿举止文质彬彬，一会儿瞪眼就宰活人；既玩弄女人，也玩弄男人，私生子的数目恐怕连他本人也说不清楚，有好事者将他遴选为“世界十大风流才子”的第三名。你说他算是哪一类人？

平心而论，切利尼既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艺术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棍。意大利文艺复兴造就的人物就是这副德行，读者千万不要用当今艺术家的标准来衡量他，他配不上，他那个时代的艺术家都配不上。用法国艺术史家丹纳的话说，切利尼这号人“行动像野蛮人，推理像文明人，可以说是聪明的豺狼。”美国著名作家房龙形容切利尼是个“典型的‘恶之花’式的人物”。这些评价可谓恰如其分。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只“聪明的豺狼”，栉风沐雨后在晚年写出了一本精彩的自传，多年来评论家一直称它是“一切自传中最著名的自传”，是西方最著名的纪实文学作品。

切利尼写自传的动机与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他一不为忏悔，二不为说教，只为向世人炫耀其艺术成就，表白自己的美德，指责别人的不是，抱怨命运对他的不公，倾诉自己经历的酸甜苦辣，以便在他死后让人们知道他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在多么艰苦的条件下取得了多么大的丰功伟绩。他在自己的作坊里一边干活儿一边口授，由一个十四岁的小伙子记录成书。在这一轻松愉快的气氛中，他把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以鲜活的佛罗伦萨方言把自己丰富多彩的经历毫不隐讳地和盘托出。这么一个有个性的人、这么一副伶牙俐齿、这么离奇古怪的经历成就的一部传记，可谓是语言生动形象，故事跌宕起伏，很多地方充满悬念，读者随便打开书的任何一页，只要看上几分钟便不忍释手。

《切利尼自传》除了极具可读性之外，还有其不可替代的文化价值。在文艺复兴时期为数众多的艺术家之中，惟有切利尼一个人为我们留下了自传。这部自传记述了当时意大利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文艺复兴的一面镜子，一部16世纪意大利的百科全书，其中对于很多重要人物和事件的描写都是独一无二的，因而具有极为重要的史料价值，成为每一个研究文艺复兴历史的人都要参考的第一手资料。1796年，著名诗人歌德在把《切利尼自传》译成德语时这样说道：“我从这个人的忧虑之中看到的整个世纪，要比最清晰的历史记载还要真实。”

几百年来，《切利尼自传》畅销不衰，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发行，被收入多部经典名著丛书之中，如《牛津世界经典系列》、《哈佛经典丛书》等。另外，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部传记能像《切利尼自传》那样，被后人改编成那么多的艺术形式，仅笔者所知就有音乐家柏辽兹的歌剧《本韦努托·切利尼》、作家大仲马的小说《切利尼传奇》、1934年拍摄的电影《切利尼和他的风流韵事》、作家威廉·奥克特的小说《匕首与珠宝》、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的系列画等。

为了把这部奇书译成中文，笔者实在遭罪不轻，一会儿被逗得捧腹大笑，一会儿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为了译出书中那数不清的俏皮话和连珠妙语，尤其是那几十个不重样的骂人的词儿，笔者真是伤透了脑筋。拙译由海燕出版社和团结出版社先后推出，现经笔者重新修订，由时代华文书局再次出版。新版还增加了多幅切利尼及其作品的精美插图，为本书增色不少。

当年爱尔兰作家王尔德曾嘲笑美国人都是乡巴佬儿，连切利尼都没听说过。王尔德早就作古了，总不能让他在地下接茬儿嘲笑我们吧。对于切利尼这样一个西方近代精神的典型人物，现在的文化人可以喜欢他，也可以讨厌他，但不能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