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文：我是生活在长沙的乡下人

王跃文（资料图）

王跃文，当代作家，湖南溆浦人。1984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溆浦县政府办公室工作，后调入怀化市政府办公室，湖南省政府办公室，都是写官场文章，业余写小说。1989年开始文学创作，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曾获湖南省青年文学奖。从2001年10月起，专职写小说。现服务于湖南省作家协会。有中国官场文学第一人之美称。2010年入围“免网杯”中国文艺网络奖（中国网络代表最高荣誉）最佳作家候选人。

文学启蒙

听没读过书却满口之乎者也的奶奶讲故事

王跃文的文学启蒙始自他的奶奶。他奶奶目不识丁，却总是出口成章，能背诵很多诗词，王跃文生长在乡村，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除了课本几乎无书可读，心目中根本没有文学的概念。王跃文回忆，他从小跟奶奶睡，奶奶讲的故事应该就是他最早的文学启蒙。王跃文记得自己才四五岁的时候，奶奶就教育他说：“六儿啊，你要读书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王跃文那个时候还不懂事：“我哪里听得懂？我心想，我又不是老大，我为什么要伤悲。我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六，大哥才是老大。我至今仍没弄不明白，奶奶一个字都不认识，出口尽是文言。说话四六句，都能押韵，而且常常之乎者也。”王跃文说，他奶奶去世时，他只有十三岁。但可以说奶奶是他文学的启蒙者。

读大学期间， 王跃文的生活被阅读充斥。“我上的不是名牌大学，只是家乡的一所专科学校，当时叫怀化师专，现在改名升了本科，叫怀化学院。”王跃文去怀化师专上学，最兴奋的是见到了图书馆。他还记得入学第一天，老师发下一个长长的必读书单。看着那个书单，王跃文说自己幸福得“胸口直跳”。他一直默念：“我将读这么多书！”三年间，他读完了书单上的所有书。学校的图书馆书很有限，谁借到一本书同学们就预约，轮着看完了才退回去。学校背后有座小山，长着并不太茂密的松树。每天一大早，王跃文就会钻进松林里背书。直到今天，只要想到当年背书的场景，王跃文就感到“鼻子里仿佛就充溢着松树的清香”。他当时并没有真正开始文学创作。那时候他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发在学生自己创办的油印文学刊物上。小说名叫《山娘娘》，同学们都对他刮目相看，说起这段，让他特别的自豪。

谈到曾经的阅读，王跃文在不同时期会喜爱不同的作家作品。他多次说自己的创作受《红楼梦》的影响。“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得到过一本没头没尾的书，其实就是残破的《红楼梦》。我翻了很多遍，但很多看不懂。比如那本书里，无论指称男女人物，都是用‘他’。我就犯迷糊：实在这个黛玉是个女孩子，怎么又是个男的呢？” 成年后，王跃文还是喜欢《红楼梦》。外国作家中，他喜欢托尔斯泰和巴尔扎克。他认为自己受这些中外作家作品影响很大，但自己并未有意为之。

上路

工作之余写散文

1988年8月8日首次发表

王跃文大学毕业后，在老家溆浦县政府办公室做一个普通的职员。当时从事的工作就是写公文。“我当时写的两块：一个是讲话材料，第二个是调研报告。有不少的讲话稿，都是我起草的。”虽然王跃文过去也喜欢写作，但是他认为，机关公文自有它一套规范，必需认真地去学。大学中文系都有公文、应用文写作的课程，但机关里的材料写作，大学课本上是学不到的。所以，有那么几年，他的文学梦想就搁置了。

平日工作间隙，他也会感到内心彷徨和迷茫，不知道自己的爱好何在，是否会一直喜欢这份工作，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今后的路在何方。“而且我这个人工作也还卖力，同事之间的关系也好，大家也很喜欢我。我就一直这样努力地工作。”一直到写机关材料已经非常熟悉了， 就有业余时间，才开始想着文学创作。“就像《论语》里讲的：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个时候，他文学梦想又迸发了，在他还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的时候。久而久之，写作，就成为了他的精神寄托。

文学梦重新复苏后，他开始写散文。“我发的第一篇散文，现在想起来，开个玩笑，那就是做生意开张的非常吉利的日子，1988年8月8日《湖南日报》的文艺副刊。作品名叫做《书房小记》。”王跃文称，这个文章在溆浦小县城的文坛引起震惊，有人问他： “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写文学作品，怎么写得那么好呀？”王跃文笑言，其实当时自己住的地方根本没有书房，他把那个不到九平方米的小居室叫做书房，其实就是一床一桌。也没有书架，书都放在那些纸箱子里面，塞在床底下。他没有想到因为一篇文章，区区一陋室能够引起读者的询问。

谈作品

《漫水》把自己写哭了

记者：《漫水》开始写乡村题材，有重新开始寻根的意图吗？抛开题材的不同，《漫水》和《国画》是否也有相同或相似之处？

王跃文：我的乡村题材小说并不是现在才开始写的，只是我的所谓官场小说浪得虚名，像《漫水》那种风格和面目的小说被遮蔽了。不管是《国画》还是《漫水》，都是立足现实土壤的写作，它们的相似之处也许都是对现实生活观察、拷问，对美好理想的渴望和沉思，也有自己内心的迷惘和失落。

记者：《漫水》讲的就是简单的故事，并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

王跃文：《漫水》是讲两个老人漫长的一辈子，他们生活当中一些细细小小的事情，是最日常的生活状态，最朴实的情感心理，这些都是最真实、最动人的，我觉得故事能不能打动人，不在于故事本身是否曲折，而是故事里面有没有情感力量。《漫水》这个小说，我觉得人物内心世界的情感变化反而要比外在的变化要精彩， 更有意义。我在写完这部小说的时候把自己也感动了，整个人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经常因为某些情节弄得热泪盈眶，故事谈不上有原型，但是生活元素是我小时候生活的乡村里都有的。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对死亡的通达都是乡村文化里面固有的东西。

一个作家，出生在乡村，身后有广阔的乡村作背景，这是件非常幸运的事。乡村故乡，往往就是作家的文学故乡。我一直为自己是个乡下人感到骄傲。乡村作为一种元气充沛的文化存在，它会给作家提供无限深广的文学资源。中国的城市化再怎么发展，永远是个乡土中国。你想想中国这么广大的土地，几千年的农耕生活，乡村的传统、伦理、人情、风物，等等，体现的是中国人最本质的精神结构。某种意义上讲，谁写活了中国乡村的人，也就写活了中国。

谈家乡

长沙满城尽玩家

“长沙这地方，就是一座快乐大本营。电视节目还有时间段，生活却是竟夜永昼没有间断。有许多人，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飞到长沙，没别的事儿，就是来玩。

长沙人就是这么好玩，长沙才成为好玩的地方。长沙有多少歌厅、酒吧、洗脚城、洗浴中心，没人弄得清楚。长沙每天晚上有多少人在唱歌、听歌、泡吧、洗脚、桑拿，更没人弄得清楚。朋友相聚，酒酣耳热，不再找个地方玩玩，未能尽兴。去的地方，往往需要排队。排队也要玩，这叫玩个“一条龙”。

长沙人虽说玩性大，玩的口味也很刁。不好好侍候着，还不跟你玩。长沙的娱乐业花样百出潮流不断，都因长沙多的是兴会无穷的刁钻玩家。长沙这地方，你要在玩字上头做生意，不怕胆大，只怕胆小。有招尽数使来，长沙人都愿陪你玩。长沙许多商家深谙当地水性，逮着题材就在玩字上做文章。上回世界杯，商家围绕足球想出的玩法，路数之多让外地人大跌眼镜。

好玩的人，必是元气丰沛；好玩的城市，必是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