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80后作家作序 韩少功因“中国文章”破例
2018年07月18日 17:39
来源:凤凰网湖南综合
7月15日,《中国文章》新书首发式在长沙熬吧读书会举行。韩少功、何立伟、水运宪等文坛大佬到场,与胡竹峰共谈“中国文章之道”。
导读:这是韩少功第一次给80后作家作序。
序言中,他写道:“竹峰这本书,是我期待已久的一种勇敢尝试,一种重建中国文章之审美传统的可贵立言。在此书中,他还由文及人,由人及人境及人生,遍及草木虫鱼、日月山川、衣食住行。”
竹峰,姓胡,安徽人,84年生,主业是报纸编辑,闲暇时写作,获过“紫金·人民文学之星”散文奖、“滇池文学奖”等。“这本书”,指他的新作《中国文章》。
7月15日,《中国文章》新书首发式在长沙熬吧读书会举行。韩少功、何立伟、水运宪等文坛大佬到场,与胡竹峰共谈“中国文章之道”。
7月15日,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长沙市文联主席何立伟(左一)、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全委会委员、熬吧读书会会长韩少功(中)、作家胡竹峰(右一)在读者见面会现场讨论《中国文章》细节。(图/刘宇凡)
文/张秋盈 阳波 刘宇凡
“胡竹峰对中国传统美学有很深的体会”
韩少功:年轻人的创作能量很让人吃惊,动辄就几千万字。但是胡竹峰是异类,他写的东西短小精炼,跟我们这些老家伙比较像。同时,具有传统美学韵味,又是竹峰的一个特点,他对中国传统美学的实践、理论都有很深的体会,还有大量的积累,这和其他的一些年轻人不太一样。
在座的也有很多年轻人,其实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进大学,读文艺理论。但说实话,学的基本是西方舶来品。文艺学分小说、散文、诗歌、戏剧几大类别,以及主题、人物、情节、语言、写作风格几大要素。但中国的老祖宗都不谈这个的,我们现在学科的面貌基本是照搬西方的文艺理论。
我们中国老祖宗谈文章、谈文学,不谈这些东西,谈什么呢?像王国维说的,有我之境、无我之境。像文心雕龙谈到的趣味、意境、神韵。在这一点上,竹峰就非常可贵,他谈文章,就是从我们的老祖宗这里吸收的审美的丰富经验。
7月15日,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全委会委员、熬吧读书会会长韩少功在读者见面会现场分享他对胡竹峰新书《中国文章》的感受。(图/刘宇凡)
其实西方的东西没学好,就会一脑袋的标签,就是各种主义。现在一些做文化版面的年轻编辑记者,就是一脑子标签,贴来贴去。
一个女作家出了新作品,往往要给她贴一个标签“女权主义”。问题是,她是女权吗?女权在哪儿呢?什么是女权呢?这就把一个很复杂的东西简化了。有人写现实,他马上又会被贴上一个标签:“批判现实主义”。但是什么叫做批判现实主义?哪一个作家写东西不抒发一点不平之鸣呢?肯定都会有一点的。
把标签从古贴到今,从中(中国)贴到外(国外),反而神经很大条地忽视一篇文章有没有趣味、有没有神韵、某个字用的巧不巧。我们现在的审美真的很粗糙。
那么在文学讨论不得要领的环境之下,竹峰的这本《中国文章》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的视角,一些新的体悟。看一篇文章,它的妙处在哪儿?我们怎么去品味它?
这就是从我们前人中吸收到的一些美学经验,所以说(胡竹峰为)重建美学传统的立言(所做的尝试)就很重要。前不久,我和立伟到师大中文系,看了一大堆硕士论文,都是复制粘贴,没有一个这样写的,既没有学、又没有思,基本就是抄书,抄了一些标签、大词。我就觉得这本《中国文章》相对来说就来说比那些博士论文重要的多。
“没想到,安徽的文脉在一个80后身上展露”
何立伟:竹峰是安徽人,安徽是一个有文脉的地方,它既是清代最大文学流派的发源地、同时也是民国胡适、鲁迅这些白话文先驱的故乡。没想到安徽的文脉在一个80后的年轻人身上展露出来。他的文章有一种如古如今的东西,有一种很美妙的阅读体验,能感受到古代文人写文章的态度、生活的态度、审美的态度。
昨天我跟他见面,聊天基本没有什么障碍,因为在对真正好文章的理解上,我们是一致的。老话说,好文章是“锦绣”,胡竹峰的文章也在朝锦绣文章的道路上前进。
7月15日,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长沙市文联主席何立伟在读者见面会现场分享他对中国文章审美的看法。(图/刘宇凡)
我今天很高兴,吃饭之前,兴致勃勃地画了两幅画送给胡竹峰。这幅画上面画了一个老鼠,在书架上面啃书,因为胡竹峰是84年的,属老鼠,又好读书。右边写着几个字,好书宜细啃。这是我为他量身定做的。
还有一幅画,胡竹峰在出这本书之前,有一本书叫《民国腔调》,我觉得非常好,我画的是一个民国“样范”(湖南方言即指“模样”),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模样是湖南的官爷,表达老少文人之间的那种文墨交往的感觉,礼轻情意重。
我确实是为他的文字感到欣喜。他在这本书中,谈中国文章,谈庄子,谈司马迁。他读书得来的喜好,选择,包括他的标准,我都非常喜欢。而且他的修养非常好,他读很多经典都是一读再读,而且是深读,读出来的东西有他自己的实践。
比如他谈读碑、帖的感受,这跟读文章是一回事。当你审美的打量任何艺术门类的时候,任何艺术的本质都是一回事。中国的书画和中国的文章都是有相通之处的。讲究留白、浓淡、布局,本质都是一样的。竹峰非常擅长打比方,他在书里面说,哪个作家是浓墨?哪个作家是淡墨?浓、淡、干、湿都有对应。而且他提到了中国的文章要有墨趣,这本来是中国的文人画中最讲究的一个词语。
墨趣是什么?就是画画,不在于像。像齐白石画虾,虾你拍张照不就是虾了吗?你用笔把它画得很像有什么意义呢?齐白石的虾是他创造出来的,通过笔墨呈现出虾的透明感,尤其是虾子的须,通过浓墨一下子就体现出那种禅味,充满了笔墨墨趣。
而文章里的墨趣,是文字之美、文章之美的重要条件之一,现在大多数的中国作家是没有语言知觉的,他不知道语言可以像齐白石的笔墨一样出彩。作为语言,如果只是准确的,那你乏善可陈啊!事实上,有一种语言叫做生动,叫做活色生香。
作家有两种气,有一种叫做才子气,才子气是先天的,一下笔,你就跟别人不一样。还有一种是后天的,叫做书卷气,书卷气来源于你的厚度,你读了多少书,有了多少积累。胸无点墨你就不可能有书卷气,不管你多聪明。所以书卷气才使你有了真正的精神的内涵、文化的内涵。书卷气带来了一种凛然的气质,虽然无形,但是你能感知。这两种气息结合起来,在你的创作上,不管是写文章还是写书法,还是绘画,你一定是不俗的。
“我同意‘经历是写作的底色’”
水运宪:我觉得胡竹峰是一个现象,令人非常兴奋的一个现象。我看他的书,确实有些欲罢不能的感觉。我震撼的是他接触到的这些面,包括他提到司马迁是第一个小说家,我深有同感。因为他确实是小说家,一个笔记小说家,但他的小说不虚构。
后来我看了胡竹峰20多页的博客,感到非常的惊喜。惊喜什么?第一个,就像他说的,经历是他创作的底色,每个人的创作,都掩盖不住自己的经历。他这句话让我感慨很多。我们的身世、我们的经历真的跟你(胡竹峰)不一样,你今年是34岁,我大你36岁,就是说,你出生的时候,我《乌龙山剿匪记》都快写完了。
7月15日,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名誉委员、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水运宪在读者见面会现场表示,对胡竹峰(阅读积累)接触的面很震惊。(图/刘宇凡)
你们这一批文学青年,跟我们比起来还是不同,我当时是读到高中还没有毕业,文革就开始了,没有机会去更加深入地学习,所以我们写作的底色更多的是自己的经历。
不过我当时也算是很幸运,当时北京人艺的院长是曹禺,中央戏剧学院的院长也是他。有一天晚上,我的戏在北京人艺上演,郭沫若也在现场,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就赶紧把我找过来,后台结束了他就问我,要不你就留在人艺吧。我说我不想留人艺,只想在中央戏剧学院上学,我跟曹禺老师讲,我没有受到过具体的系统的戏剧理论的教育,包括戏剧史的这种了解。我决心当一个戏剧家,这才开始在中戏上学,之前一直是以经历在创作。所以我很同意你说经历是写作的底色这句话。
[责任编辑:张秋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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