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首富周群飞:我在家庭上可能更成功一点|凤凰网湖南出品

女首富周群飞

特约采访|吴小莉

文|袁树勋 袁彧 易彬 实习生晋小梨

摄影|凤凰卫视《莉行观察》

编辑|曹晓波

制图|刘雅婷

“选择了这条路，你就没有朋友了”。

2018年3月11日下午，北京凤凰国际传媒中心。“2018胡润全球白手起家女富豪榜”首富、全国政协委员、蓝思科技董事长周群飞，向凤凰卫视资讯台副台长、著名主持人吴小莉敞开心扉。

不久前，坐在周群飞那个位置上的访谈嘉宾是董明珠。谈及“事业与私生活的关系”，这两位中国商界最有名的女人，观点很一致。

和干部出身、半路下海的董明珠不同，打工妹出身的周群飞更引人同情。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的创业史，就是一部血泪史”。

女首富成功的代价是什么？媒体给出了很多解读：高处不胜寒，家庭受困扰……或许正因为某些缺失，功成名就后的周群飞更习惯从家庭寻找慰藉，“现在，我在家庭上可能更成功一点。”

“选了这条路，你就没有朋友了”

时间回到1990年，20岁的周群飞面临着一场抉择。

当时，她在广东已经打了5年工。守过工棚，干过流水线，还读了夜校，但生活并无多少起色。恰好，她舅舅有个下属，在深圳一家稳定的单位里。舅舅准备把她弄进去，“谋个铁饭碗”。

周群飞动了心，向当时供职的“澳亚光学”提出辞职。

当时，公司在建一个分厂。其主营业务，是给手表玻璃印字和图案。这需要用到一种叫“丝网印刷”的工艺。但厂里还没人掌握这门技术，项目面临夭折。

“我去递交辞职信的时候，厂长和老板都在。”周群飞回忆，“他们对我印象挺好，说‘既然你不安分，就来负责这个新厂。但工艺没人教你，你愿不愿意’？”

一番考虑后，周群飞应承下来。她托工友从北京大学图书馆借来一本《精工印刷》，对着书摸索新工艺。几番摸索下来，印出来的产品效果居然挺不错。她负责的这个厂，效益也一路红火。

“当时没有师傅，书就是我的师傅。”周群飞说，“那本书，现在还留在公司。”

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细节，在几十年后关于女首富的报道中经常出现。它也被视为周群飞“好挑战、善学习”性格的印证。

周群飞也承认，自己“喜欢做与别人不一样的事”。同样是打工，别人下班后逛街睡觉，她读夜校、卖服装；同样是考驾照，别的女孩子考个C照就好，她要考个能开货车的B照。

有想法又要强的女人容易“高处不胜寒”。

周群飞说，自己20岁那年选择去做厂长的时候，“就没有朋友了”，“一个厂，几十号人，你跟她认朋友、认老乡、认亲戚，就难免不公正。”

所谓“没有朋友”，或许是指工作中不徇私情的严谨。

如今在微信朋友圈中，周群飞挺受欢迎。她的微信名叫“飞哥”，她也喜欢别人这么称呼她，觉得这个称呼有豪气、有担当。

她形容自己“可静可动，可男可女”。这样的性格给她带来诸多便利，比如跟男性相处没那么尴尬，“他们把我当哥们儿了”。

但在28年前，在异乡刚走上管理岗位的周群飞难觅知己。她经常觉得很孤单，下班后就躲在房里唱歌，“把压力都发泄出来。”

周群飞（左）与吴小莉（右）合影

“蓝思”做行业的思想者

后来的周群飞，越来越少唱歌。

1993年她离开“澳亚光学”，在深圳宝安区租了套三室一厅的民房，用两万元资金办了个“小作坊”。加班、熬夜更加频繁，她的嗓子经常失声。

这是女首富创业之路的启始。后来的故事，媒体不止一次报道过：

她带着8个员工，让小作坊站稳了脚跟；1997年金融危机期间，她从一些不能及时付款的客户手中获得了些旧设备，逐渐建立了完整的手表玻璃生产线；2001年，她间接获得了TCL公司的一些订单，介入手机面板加工行业；2003年，她与人合伙成立“蓝思科技”公司，专注手机防护视窗玻璃的研发、生产和销售。

“蓝思科技”成为行业巨头后，它的诸多细节都引起了外界关注。比如，为什么要叫“蓝思”？

2013年，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湖南考察“蓝思科技”时候，就向周群飞提出了这个问题。当时的周群飞，激动得前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觉。

周群飞解释，“蓝思”这个词有几层意思。

其一，公司创立时，业内把手机盖板称为“镜片”，英文叫“lens”，音译过来就是“蓝思”。其二，蓝色代表科技，思是“思想者”，蕴含着“做科技产品要善于思考创新”的意思。

“用湖南话来说，“蓝思”就是“难死”。”周群飞半开玩笑地解释了它的另一层寓意，“就是企业会持续地经营，不短命，长寿。”

创业以来，周群飞见了太多的企业生死。包括“蓝思科技”本身，也几经九死一生。“难死”之说，或许有笑谈的意味，但多少也夹杂了她历经商海沉浮后的感慨。

2003年，“蓝思科技”拿下摩托罗拉订单后，遭遇了竞争对手和供货商“设局”。

供货商一反“先货后款”的行规，坚持要求“蓝思科技”先款后货。当时的周群飞，申请了专利，不同意拷贝给他们，为了贷款把房子都抵押出去了。公司面临资金断链、原材料断绝的窘境，若不能及时向摩托罗拉供货，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绝境中，周群飞给熟悉的客户发出了成为日后美谈的“LS119”求救信，奇迹般地扳回了局面。

周群飞解释，LS是蓝思的简写，119是中国救火的电话，外国的企业比较讲究IP，用这样的主题勾起了他们的好奇，获得较多人支持。

但此间凶险，周群飞日后谈起也唏嘘不已。她说，最绝望的时候，她站在香港红磡火车站的月台上，几乎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周群飞后来回忆，当时是女儿的一个电话把她拉了回来。

“（竞争对手）灭我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路也给堵上了。”周群飞说，“人还是要善良，要感恩，不能做奸商。”

主持人吴小莉工作照

回湖南办厂，是父亲的遗愿

作为公众人物，周群飞很注意形象。为了11月13日这天的访谈，她准备了两套衣服。坐进入访谈室前的一刻，她还在问旁人，“刚才那套是不是好些？”。

但谈及家人，她两次在镜头前落泪。一次是谈到父亲，一次是谈到弟弟。

周群飞自小丧母，他的父亲靠做炸药支撑家庭，结果遭遇事故致残。她的弟弟，也遭遇了重大意外。

当时的周群飞尚未发家，不能给家人及时的关照，也成了她心中的遗憾。

“我把企业搬到湖南，也跟父亲的愿望有关。”周群飞说，“父亲是我的痛点，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辛苦。”

周父生前乐于助人。周群飞还在打工、创业期间，父亲就经常让她帮家乡人介绍工作。周群飞事业有起色后，周父多次建议她回家乡投资。

一方面是满足父亲愿望，另一方面也是为企业长远布局。2006年，周群飞回湖南考察，几经择选，最终落户离老家一百多公里的浏阳市。

她觉得蓝思不是一个品牌商，不能离客户的要求太远。选择浏阳，离机场，离长沙很近，有几家五星级酒店，“做供应商，要帮客人想”。

但让周群飞遗憾的是，父亲没有看到女儿真正有钱的时候。

“父亲以为我有钱，只是觉得生意很火，订单做不完，他并不知道卖多少钱，货款能不能回来，其实我们挺困难的。”周群飞说，“以前很多品牌商拿了货都不给钱，包括现在很多品牌都已经倒闭了，他们对供应商不友好，不付款，最终他们自己也活不下去。” 

周群飞（右）正在接受吴小莉采访

“现在，我在家庭上可能更成功一点”

公司刚搬到浏阳那几年，周群飞仍是一副“拼命三郎”作派。她的办公室连着一间卧室，她经常因为加班在这里过夜。

“睡在办公室，脑子里清不空公司的事情。”她说，“那种状态真的很不轻松。”

如果人生重来一次，她说估计还会选择这条路，“这是性格决定的。我就是个这样的人，不服输，不安现状，追求完美，不停给自己压力。”

她减压的方式，是不定期回家见孩子，“一回到家，什么压力就没有了。”她不愿意把工作带回家，如果她的先生跟她在家里讲工作，她有意避开。

如今，在家里她尽力扮演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做地铁去买菜，亲自下厨。哪怕先生要谈工作，她也会避开。

她自认为是个会调节角色的人。在公司她是董事长，尽量保持严肃性。在家里，她就是个女人，和先生一起出去吃饭，她都选择坐靠边的位置。

“我跟先生一起创业，他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他在做什么，互相之间很信任。这对我的支持很大。如果另一半跟你互相猜疑，老怀疑你，老觉得你照顾家庭不够，有抱怨的话，我相信我没有今天。”周群飞说，“我跟一些女企业家聊天，她们就觉得我挺好的。她们有的可能离婚了，有的正在跟先生冷战。”

“不留遗憾的就是成功”，周群飞认为，对于成功，如果跟自己之前比，是否成功需要别人评判，而如果跟董明珠、雷军比，就不够成功。

在她心里，没有可对标的偶像，她喜欢自由，开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觉得下辈子，如果可以选择，要做职业经理人，或者像吴小莉那样，做一名媒体人。

她可以确定的成功是在家庭上。

她说，“现在，我在家庭上可能更成功一点”，“只有在回归家庭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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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2018《莉行观察》吴小莉对话周群飞（长按下图二维码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