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诞辰160周年：浏阳诗人笔下的谭先生

您是否去过浏阳北正南路101号的“大夫第”？那是谭嗣同的故居，是谭先生先后十三次回浏期间的居所，也是谭先生成长的见证者。

您是否会想起谭先生的一件信物？它足以代表谭先生。是凤矩剑？是蕉雨琴？还是“夫人如见”的纸短情长？

再过20余天，就是谭先生诞辰160周年的纪念日，我们选取了三位浏阳人的诗作，表达家乡人对谭先生的敬重与思念。

谭嗣同故居

想起谭嗣同的大刀

作者/许百经

一百多年后，我还住在这座小城

嗣同路旁，绿水碧波，青山环抱

每天面对庸常的生活和平凡的人

一转身，溜到花园、河岸、星空

喜欢舞文弄墨，喜欢怀里揣把刀

天晴的时候，我会到处走走

摸一摸才常广场的石头

下雨的时候，会把一生未了的心愿

丢到浏阳河里，像种子一样抛了

黑暗时，从黑里摸出一根火柴

狂风大作时，不做乌云

选择做一棵树、一只飞鸟

或者一道闪电

一把扬起的大刀

谭嗣同故居

谭嗣同故居

作者/黎凛

一扇黑漆漆的木门

隔开两个世界

门外，市井繁华

门内，灵魂凝重

每次我从这里经过

脚步会不由自主地停住

在幽深的时光里

与你坚毅深邃的目光相遇

无法想象，危机四伏的时代

一柄利剑是如何被人出卖

当年，你从故居出发

一步一步，昂首走进了那页

血水浸泡的历史

此后年年，故居的海棠花

开出血色的浪漫

从故居里面出来

仿佛陪着你

经历了一次赴死

我听到有人在轻声说:

他用自己的生命

拉响了一场风暴雷霆

新算学社旧址（奎文阁）

在浏阳大夫第与先生说

2021年2月，访浏阳谭嗣同故居有感，是为记。——题记

作者/刘滔

一

先于脚步抵达的，是一颗潮湿之心

当我徐徐迈上古邸的台阶，天和地

随即被分成两个部分——

隐于身后的满城烟雨和陈于眼前的大夫第

先生的铜像立于堂前，目光如炬

您从这里走出去，穿过市井，古巷

再往前就是思邈山，文庙，哦——

那里有您的算学馆

洗药桥依偎在浏阳河边上

药王拣拾百草，把脉救人的亭台

已经不见了，但河水流觞

一季接一季的波澜与丰盈

灌溉着两岸沸腾的人间

也夹带着洪涝与旱灾

予人间以疾苦和阵痛

在这湘赣边小城，您若久居一些

会发现眼前的萧瑟，很快会被春天充盈

您若久居一些，看阳光缓慢垂落

在书房，或天井……结局会是不一样

但您没有！背着剑，骑着马

您向北翻越了蕉溪岭，或向西淌过了青枫浦

日月一路宁静，一路交替着

不灭的光辉

二

我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雨

自您的书房前，几十米的天井上

跳跃着砸下来，透亮，密集

落下来就义无反顾

先生，我试着想象，您在案前磨墨，

读书，抚琴，撰写您的道义

落于眼前的雨，是否也成为

某种具有生命力的意象，成为你文字或剑锋上

某种闪光的东西

先生，那些风雨飘摇的夜晚

您用锋刃划破的那些

是整片的黑，还是月光普照之下——

人世的炎凉，和许多双睡眼惺忪的眼睛

多少夜晚有相似的寂静

多少人后来才知道——

同样长短的冬天，藏着不一样的冷和热

谭嗣同祠

三

在您的居室，老式高架床

雕刻着久远的光阴，粗麻蚊帐

散发着隔世的味道

床前老木开始朽落，朱漆变浅——

俗物终将成腐物，成泥，反复轮回

但绣着洁白花朵的青色被褥，及床前的案台

还是让我想起：

一百多年前，多少暮鼓晨钟的青葱岁月

您早起，步行去见先生

归来时已黄昏四起，月光从窗棂潜入

你点起煤油灯盏，忽明忽暗间，思绪滚滚而来

一些带入了梦里，一些落在了纸上

先生，现在他们在我身边

惊叹这些古物，像赞叹整座大夫第

作为古代建筑艺术的一部分

其实我也感恩，它们陪伴您

在家乡的流金岁月

而今，是您让它们得以保存

而今，当我们回望旧时光景

似乎会明白：所谓浩然正气绝非一时激情

并开始相信，人世间的某些结果

从一开始就有章可循

四

先生。或许您不知晓

作为您的家乡人，我曾无数次从圭斋路右拐

来到您的府邸。因口口相传的叮咛或祖训

年幼的我常常堂前驻立，站那么一小会

那时我多么年轻，以为这里的石阶，木雕，铜像

和我曾去过的许多庙宇一样，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能保佑乡人，惩治不公与倦怠

先生，那时的您多么年轻，戊戌年才33岁

风华正茂的年纪，永远定格在北京菜市口

那一日，您的家乡天地同悲

他们说送葬的队伍有很多

东南四乡都埋下了，一尊尊无字墓碑

——那一刻您是属于家乡的

对此，长江黄河应无异议，远方的昆仑应无异议

但，作为一根凸起的风骨，您是属于整个华夏的

对此，九月的浏阳河绝无异议——

多少人回首往事，呛然而涕下

多少人邸砺前行，奔流而不息

谭嗣同墓

五

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酬圣主。①

先生，您所说的酬圣主，我以为更多是殉道

当您引颈受戮，我看见在您的笑声里

没落的王朝惊恐万分，陈腐的殿堂摇摇欲坠

类似于您在大夫第舞剑时，黑夜慌忙避让

而五湖四海哭泣的人们

眼前闪过一道金色的光，他们屏住呼吸

直至激起内心的澎湃

像长江黄河水一样，浪卷千堆，一发不可收拾

自立军起义，萍浏醴起义，辛亥革命，秋收起义......

一幕幕壮阔交相辉映，先生

当我重新站到您的故居，方才明了

您所说的图将来，是天高地阔，蛟龙入海

是任意一棵草木，活成最好的样子

先生，您自横刀向天笑

天，终不负您

六

先生，此时距您就义

已愈一百二十多年

再次来到您的故居时

正是一年新春

这日天气阴雨转晴，我离开时

家乡的阳光甚好

我们的华夏正书写着绚丽的篇章

高扬的旗帜，仍与当年的热血一样

有相似的鲜红，有同样的炙热

先生，家乡的浏阳河依旧九曲绵延，

依旧奔突向前，依旧怀抱着

某种代代相传的基因，款款而行

她去湘江，去洞庭，去长江

通达四海，注入祖国的每一寸毛细血管

以致，我常常对天地之间的壮阔

赞叹不已，并心存感激

以致，我常常以为有水的地方就有您

这就好比——有日月的地方，就有光

注：①引用自梁启超《戊戌政变记》。

浏阳城与浏阳河

来源：谭嗣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