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益华：2013年中国司法在进退中跬步前行
胡益华资料图
2013年12月28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废除劳教制度的决定。在劳教制度废止后，对正在被依法执行劳教的人员解除劳动教养，剩余期限不再执行。至此，各方人士为之奔走呼号的劳教废除终于尘埃落定，劳教制度终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劳教的废除为2013年画上了句点，它来得太艰难，也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句点。任建宇、彭洪、唐慧…这些名字连同他们失去的自由在公众记忆里并未褪色，一切都历历在目，在时空中回响。
作为中国法治进程的亲历者，胡益华律师多次为劳教人员代理诉讼与公权抗争，他也曾经是湖南永州唐慧的代理律师。凤凰网独家对话胡益华，他为我们讲述过去一年中他眼里的中国法治进程。
凤凰网：作为唐慧的前代理律师，你有没有想过劳教制度能在2013年末被彻底废除？
在当时并没有想到劳教制度会这么快地被废除，但是这一直是我所希望的结果。劳教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违法，与我国宪法原则相悖。此外，我国《立法法》明确规定，对公民限制人身自由的强制措施和处罚必须要通过制定法律才能实施，这个界定是非常明确的。从2000年《立法法》出台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在这一段时间，很多人因为劳教制度存在而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合法权益受到侵害。
凤凰网：如何评价唐慧事件对于劳教废除的推动作用？
唐慧因为上访被劳教，引起了全国范围内媒体、普通百姓，非常广泛、集中的关注和呼吁。而在这之前，劳教制度从来没有如此广泛地被媒体所关注，劳教制度是否被废除这个议题在当时的讨论达到了最高峰。
据我观察，劳教制度被废除的一个改革的口子是2013年初云南省宣布对上访人员不再采用劳教手段。而之前任建宇的事件，劳教制度沦为言论压制的工具，很多人因言获罪。这一系列的关于劳教的案件都推动了劳教废除的推动力量，但就引发公开讨论这个层面来说，唐慧案件对于劳教的废除起了较大的作用。
凤凰网：最近有没有和唐慧联系？
我和唐慧一直保持着联系，她前一段时间来北京了，我和她见了一面。
凤凰网：她近况如何？
目前，唐慧的情绪比较平稳，没有过激行为。她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等待法律程序，等待罪犯死刑的核准。唐慧女儿乐乐在家里接受治疗。
凤凰网：劳教制度在中国存在了半个多世纪，在中国当下的环境下，“社区矫正”这种新的替代方式会不会在一段时间内不适应？
近些年，劳教制度作为一种社会治理方式，慢慢成为主要针对上访人群的控制方式，成为一种维稳的机制。因劳教无需法庭审判，公权具有很大随意性。但要注意的是，上访本身是公民的合法的权利，不需要“社区矫正法”或者其他的制度来对依法上访人员进行处罚。
唐慧事件之后，我接了一个案子。我的当事人因为上访被追究刑事责任，因寻衅滋事罪被判三年。所以，我认为我们更应该警惕的是，劳教制度被废除后，如何对于上访人员的正当权利的保障。
凤凰网：有没有了解社区矫正实施的细节？
社区矫正的实施细节我暂时还没有关注。我国有《治安管理处罚法》、《刑法》等法律，已经可以规范绝大部分行为。但产生一部《社区矫正法》来对原来劳教制度所管理和规范的行为来做一些界定和保护也是目前的趋势。我更关心在矫正法出来之前，怎样来认定上访制度。
另外，一定要杜绝对上访人员用刑法对其打击报复的行为。宪法上的权利用刑法来打压是非常错误的做法，要警惕新的维稳机制的产生。
凤凰网：怎样看待中国2013年的司法进展。
整体来说，过去的一年中国法治是在进步，至少存在了五十几年的劳教制度被彻底废除了，这一点是我国司法进步的表现。但在其他方面，2013年也发生了一些法治上倒退的事情，这一年一直在进与退之间纠缠和徘徊，在反反复复中走过。
凤凰网：对明年司法的进展有何期待？
从律师的角度来说，一直以来我对中国法治进步的期待就十六个字：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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