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之殇：以公益之名回收旧衣仅一成再捐赠
“以爱和环保的名义利用旧衣翻新牟取暴利，有无部门对其监管？”连日以来，不断有市民向南方日报记者投诉称，有不少环保公司在广州市打着爱心慈善的旗号大规模免费回收二手衣服，但实际上他们转手就能将回收旧衣以每吨三四百元价格卖出。这些二手衣服一部分流入了广州夜市，一部分去了内地偏远地区，更多的则是出口到了东南亚和非洲。
据南方日报记者调查，自2011年起，广州市保洁美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先后在广州白云区富力城、海珠区利安花园、天河区誉城苑小区等200多个小区设立了旧衣物爱心回收点，向居民张贴旧衣回收公告，赢得业主们的积极响应。这家公司号称无偿回收旧衣物，并进行慈善捐赠和再生环保产品制作。他们与广州市的各个区、街道办和社区合作，在广州各大小区中建立旧衣回收柜接收市民捐赠的旧衣物；并与广州市接受社会捐赠工作站和各区救助站合作，接收其提供的旧衣资源。广州市接受社会捐赠工作站每年就将至少10多万件衣服交付保洁美公司处理。而南方日报记者调查发现，保洁美多年来一直没有取得任何回收二手衣物的资质，在居民捐赠的旧衣中，最好的衣料却并不是用于再次捐赠，而是出口到东南亚市场。保洁美再生产品的生产制作都是由合作工厂来完成，不少爱心旧衣物被作为再生原料有偿提供给合作工厂，生产的再生产品也是由合作工厂投放市场出售，用途不明。
旧衣回收柜进驻逾200个社区
除天河和海珠18条街道外，荔湾和越秀各有3条街道，白云5条街道、番禺4条街道都与保洁美公司有旧衣回收合作项目。
10月26日，广州保洁美环保科技公司在天河区天园街的东方新世界、东逸花园小区举办了“低碳环保之衣物回收送爱心宣传日”活动。小区居民李先生称，保洁美当时倡导辖区居民献爱心，将闲置衣物送给寒冷贫困地区等有需要的人。为了这次活动，他们早早就把家里闲置的衣物收拾出来，拎来了很多衣物，有不少居民在排队捐旧衣，连小朋友也积极参与。他们认为这是有意义的爱心活动，既环保又能帮助有需要的人。
保洁美工作人员刘先生介绍，该活动已在广州市内近200个社区开展，回收的衣物除再生利用外，主要捐赠给增城、从化等一些广州附近地区有需要的人群，还曾捐赠给四川地震灾区。当天活动最主要的目的在于能够将支持环保献爱心的理念传达出去。未来，他们会在小区内设立长期回收点，让环保和爱不断持续下去。
除一次次公益爱心活动外，天河区猎德街的小区中也渐渐多了一些大箱子，绿色装饰的箱体上写着：旧衣回收柜。进进出出的小区居民不时将几件闲置旧衣投放进箱内，猎德街家庭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称，这极大地解决了小区居民闲置衣物的难题。
在天河区的18条街道中，大大小小的社区都有安装此类旧衣回收箱，这便是保洁美公司合作小区的标志。除了天河区、海珠区的18条街道，荔湾区和越秀区各有3条街道，白云区5条、番禺区的4条街道都与保洁美公司有旧衣回收项目合作。保洁美公司称，社区居民所捐赠的二手旧衣用于爱心捐赠和环保再生产品制作。
据了解，目前广州市已有200多个社区设置了爱心旧衣回收柜。大约2米高的专用回收箱能容纳120公斤衣物。旧衣回收柜上的“温馨提示”中写明：回收的类别为衣物、床单、棉被、包包、鞋子等；回收箱里的衣物每隔2—3天就有专人进行回收；对回收衣物经过分类处理后，符合捐赠要求的旧衣物将进入慈善捐赠渠道。但是对于不符合捐赠要求的旧衣物，却未作任何说明。
除开广州各大小区以外，作为捐赠者与受捐者的桥梁，广州大学城各高校有一群从事旧衣服回收的学校团体组织。华师、中大、广工、广大等高校的食堂外有旧衣回收柜。广州大学“衣衣不舍”和广东工业大学环保绿志合作设置的旧衣回收箱。例如，华师本部陶园、西四门口设置了旧衣回收箱，将长期服务学生；而大学城广工的回收箱摆放在东区第二饭堂旁边和西区第三饭堂对面，这些地方都是广大学子每天必经之所。
南方日报记者调查获知，这些项目回收包括衣物在内的纺织品，也主要交给保洁美公司进行再生处理。保洁美公司专人专车每2—3天进行一次回收，在毕业季衣物量比较多的时候还会每天回收。
捐赠社区不知爱心衣物去向
回收衣物用途由保洁美单方面告知，猎德社区家庭服务中心的项目负责人表示他们并不清楚旧衣物以及再生产品的具体流向。
南方日报记者拨打了旧衣回收柜上保洁美公司的联系电话，其客服人员介绍，设置在合作社区中的旧衣回收柜，在本公司的工厂中进行消毒处理后，符合捐赠要求的旧衣在年底将捐赠到增城、从化的低保户手中；对于不符合捐赠要求的旧衣服，保洁美公司会将其用做再生原料，制作再生地毯、地拖、环保袋和再生布，投放到广州地区的超市中有偿出售，价格相对便宜。据介绍，社区回收柜中的衣物将统一运输到海珠区新洲的仓库中，以1个月为周期，再运送到位于广东中山市的工厂进行处理。问及不符合捐赠要求的旧衣物是否会做成再生产品并出售时，业务员称他们只是联系旧衣而已，便不谈及出售事宜。
南方日报记者来到与保洁美公司合作的猎德街社区居委会了解到，旧衣回收的合作项目是由社区家庭服务中心负责牵头并做好前期宣传工作，由保洁美公司在社区中设置回收箱供居民捐赠，专用回收箱和箱中的旧衣物由各小区居委会协助管理。
然而，自从去年10月与保洁美开始合作以来，保洁美公司原本要在社区中设置的旧衣回收柜至今只完成了30%，造成誉城苑小区中的旧衣物都堆积在居委会办公室；并且旧衣物的回收工作也并非之前承诺的2—3天一次，誉城苑小区的工作人员介绍，他们曾经多次催促家庭服务中心让保洁美公司过来运输旧衣物，但由于对方人力和运输能力限制，“一个多礼拜之后才过来收走了！”
猎德社区家庭服务中心的项目负责人介绍，他们所了解的保洁美回收旧衣物之后的用途都只是保洁美单方面的告知，他们并不清楚旧衣物以及再生产品的具体流向，“保洁美曾经邀请我们去参观工厂，但由于时间和人员问题，最后没有成行。”一年的合作期将满，猎德街社区家庭服务中心正在考虑与另一家环保公司合作，而在誉城苑小区，居民捐赠的旧衣服已经改由聚美环保有限公司进行回收。
部分回收旧衣销往东南亚市场
2010年至今，保洁美共接受捐赠旧衣逾2000吨，今年数字更可观，当中最好的衣料大多出口到东南亚市场。
据猎德街家庭服务中心郭姓工作人员介绍，2013年1月至6月，猎德街道向保洁美公司捐赠了大约9吨旧衣。
此前，南方日报记者公开表明身份，并多次致电保洁美公司了解其旧衣回收情况，钟姓经理称，自2009年施行、2010年上半年正式开始旧衣回收项目以来，保洁美公司总共接受捐赠旧衣2000吨以上。“由于回收箱数量在增加，居民意识增强的原因，今年的数字会比往年增加一倍”，钟经理信心满满。
据钟经理介绍，保洁美公司所回收的旧衣，大概有一成左右用于捐赠，“2012年下半年有捐到华林街，2011年底和2012年底捐到金沙洲，2013年还没有捐过衣服，一般捐赠都是年底进行”。
然而在这些居民捐赠的旧衣中，最好的衣料却并不是用于再次捐赠，“有部分衣服是用于出口，一般是丝绸面料非常好的衣服，出口到国际认可的二手市场。”钟经理表示，二手旧衣交易市场在国际上是认可的，出口到东南亚市场的旧衣收益不错，“这两年竞争大，我们还要维持自己公司的运营，甚至每年都在亏钱。”然而问及出口东南亚市场的旧衣收益是多少时，钟经理则表示不便透露。
保洁美公司法人劳建斌曾在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介绍，回收的旧衣按照面料不同分类打包，全部销往马来西亚的垃圾处理厂。据称，马来西亚的垃圾处理厂从旧衣中提取再生能源，处理方式可细分到170多种，如将腈纶转化成炼油催化剂。他强调自己不会把旧衣拿去翻新出售，“翻新所需要的消毒、加工等成本很高”。尔后，保洁美公司又对外宣称，免费回收的二手旧衣将分类处理，有些会联系机构捐去贫困山区，有些会有衣服厂家来回收，还有残旧衣物则送往国外一些专业旧衣物处理终端，让资源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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