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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年增2千失独老人 八成失独者走不出伤痛

2013年12月08日 07:32
来源:三湘都市报 作者: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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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8月8日,长沙市城南路街道组织失独老人一起庆生。中南大学失独课题小组的同学以志愿者身份参与,并和一些家庭结对。

课题小组与街道工作人员对接、沟通。没有社区和街道的引见,同学们难以得到失独家庭的信任和配合。

张超(左)和袁璐与失独老人交流。

今年暑假,调研小组的成员很多没有回家,留在长沙调研。在长沙最热的那段时间,他们奔走于各个小区。(图片均由中南大学失独调研小组提供)

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放开“单独二孩”政策,社会对未来养老等问题的焦虑一定程度上被缓解。近期,浙江、北京等四大卫视联手热播电视剧《老有所依》,养老话题再次引发社会热议。而在我们身边有一群“真空巢”的失独老人,独生子女意外过世后,他们正面临着老无所依的困境。2013年3月,本报“华声帮”栏目连续四期专刊聚焦失独现象,并召集志愿者结对帮扶失独家庭,反响极为强烈。

中南大学的一群在校大学生也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这个特殊群体。经过一年的调研、走访,近日,2万余字的《“独殇”中国失独群体生存现状调研报告》终于出炉。他们调研的结果是怎样的?他们观测到的失独群体生存镜像到底如何?这群深入社会、聚焦社会热点的大学生又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和成长?

壹 大学生与失独家庭

大学生聚焦社会热点,深入长沙、西安等地调研失独群体生存现状

中南大学研究生张超和他的伙伴松了一口气。他们从2012年9月开始关注失独群体,一年多来深入长沙、西安、沈阳等地调查,现在,两万两千多字的调研报告终于出炉了。由于各种困难,调研遭遇曲折,一度停滞。

这是目前国内少有的大学生针对失独群体的全面调研。不止调研,张超等还想把调研报告和建议提交给政府部门。事实上,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聚焦社会热点。调研小组组长、博士曹渝曾用两年时间调研湖南井下矿工心理状况。2007年,调研报告得到时任国家安全生产监督总局局长李毅中的批示。

为什么会做失独调研?社会学博士曹渝的想法是,学社会学得对社会热点问题做研究。他说:“以往做的很多课题不免陈旧、落后于时势,失独现象这一两年才‘浮出水面’,相关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处于空白。”他想填补空白,做完整的调研和数据,甚至给政府决策提供参考数据。张超则是看到关于失独者的新闻报道,被深深打动,想深入了解、揭示失独群体的真实生态。

这不是一次性消费式调查。张超和他的10名伙伴仍在继续调查,扩大样本量。他们在调研中与部分失独家庭结对,建立长期联系与互动。曹渝等组员作为志愿者,加入了本报三湘华声“小善团”,关爱失独老人。

这群“80后”、“90后”对社会问题的积极关注和介入,折射着当代大学生从书本走向实践、从自身走向社会的责任感与务实精神。

湖南年增2千失独老人,八成失独者走不出伤痛

2013年湖南省纳入计生特别扶助的失独老人有2万多人,其中长沙市约2700人。这是中南大学失独课题小组从湖南省计生委得到的数据。很多的失独家庭隐匿于统计口径(女方年龄在49周岁以上,无法进行再生育的家庭)之外。从统计数据来看,湖南省失独老人的数量正以每年约2000人的规模增加。据新华社消息,我国每年新增“失独家庭”7.6万个。截至2012年,全国范围内的“失独家庭”至少有100万个。

不过,调研小组成功采集的有效样本不足100个。“失独老人只在很小的范围内活动,很难找得到他们。即使对接上了,很多人也不愿相信你,更别说再揭伤疤接受访问或填问卷。”张超说。失独群体难以接近是调研的最大困难。

从调查结果来看,近八成老人走不出晚年丧子的伤痛。不少陷于悲痛的老人选择自我封闭,足不出户。实地调研中,张超和伙伴们经常碰到的情况是,艰难地敲开门后,跟老人们隔着防盗门交流,然后被拒绝。“你们只是学生,解决不了问题。”许多失独老人认为学生调研没有用,很多人甚至把他们当成骗子。

调研小组曾与一个西安失独者“意见领袖”联系并谈妥调查的事。可是年初寒假期间,张超和另一名同伴来到西安,半个月里,多方努力,没有成功。“老人们陷入悲伤,不愿意触碰悲伤。”调研的艰难出乎所有组员的意料。

设想和现实实在不一样。调研小组发现,方案得调整。面向全国的“粗放式”调研,成本太高而效果不明显。他们决定将调研范围聚焦于以长沙为主的湖南,并面向城市失独人群。而原有问卷设计时方方面面都考虑了,题量太大。在修改问卷的同时,小组决定用聊天的方式获得问题的答案,并增加个案访谈。

从西安“铩羽”、遭遇挫折的张超也开始反思:为什么别人得配合你的调查?他发现自己必须调整心态,放下姿态。张超和伙伴们调整思路,决定先与社区、街道联系。他们陆续联系了长沙市左家塘街道办、城南路街道办、湖湘街道办、望城坡街道办等,了解失独家庭的基本情况,并在社区工作人员的引荐下拜访失独老人。

贰 失独镜像

“真空巢”:失独老人面临养老、医疗困境

“子女在外的空巢老人,还有期盼,过年过节还可以团圆。但我们是真空巢,没人归巢……”“现在生活马马虎虎熬得下去,10年之后养老问题怎么办?”接受访谈的失独老人,很多不约而同这样说道。超过96%的失独老人担心未来,“生病没有足够的钱看病”、“不能自理时没人照顾”。养儿防老,这是中国的传统。一旦独生子女家庭失去唯一的孩子,父母的养老送终便成难解之题。

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极大悲痛之后,精神的创伤、疾病的折磨、生活的困顿和未来的养老等现实问题,都一一摆在了失独老人面前。

课题小组成员、20岁的袁璐仍记得一位阿姨:“儿子走了,老公因为生病也走了,家里欠着债。阿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一个亲戚偶尔来照顾她。阿姨的意思是谁照顾她,她就把房子留给谁。”

张超曾接到一个特别的请求。“我的老伴得了肾结石,做手术钱不够,你能不能帮帮忙?”电话那头的肖妈妈特别着急,无奈之下求助于曾上门调研的张超。儿子意外过世后,原本住在长沙市区的肖妈妈,嫁给了一个农村老汉一起生活。肖妈妈每月做保姆挣点钱,她和老伴每人每月领80元低保。

调研小组走访的失独家庭中,90%以上的夫妻年龄超过50岁,大多退休在家,每个月拿1000多元退休金。人到老年,加之丧子重击,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很多家庭既要还债,还得治病,日子拮据不已。目前,国家对于失独群体的特别扶助标准是:对失独家庭中母亲年满49岁的每月给予不低于135元。

“再要一个孩子”多成奢望,五分之一的失独家庭选择离婚

张超和伙伴们在调查中发现,不少夫妇在子女过世后,维系家庭的纽带断了。有超过五分之一的失独家庭选择了离婚,其中仅有不到4%的再婚。还有一种情况是,由于女方已经过了生育的年龄,主动要求离婚,让丈夫再找一个年轻的女性结婚可以进行再生育,以免拖累丈夫。

在调研中,不少失独家庭希望能有专门的绿色通道收养孤儿。记者曾和张超走访了长沙市城南路街道一户失独家庭。这家的独子因车祸过世后,有人将一名女婴放在他家门外,留下纸条请求收养。夫妇俩收留了女婴。孩子把欢乐带回这个家。可问题又来了,法律规定“收养必须通过福利院”,但送回福利院再收养,这个女孩不一定会顺利回到家。因收养程序不合法,快3岁的女孩还没上户口。

课题小组成员李亚男还记得一位47岁的沈阳阿姨,她的女儿得白血病过世了,她想再生一个孩子。“生不出二胎,就离婚。阿姨说她不想拖累丈夫。”对于这些高龄失独母亲来说,“再生一个”的愿望只能寄托于做试管婴儿。李亚男记得这个失独母亲红肿的双眼和深深的无奈,“阿姨明明认识有的失独母亲做了4次试管婴儿都没成功,身体却因此变得特别胖,她也只能抓住这唯一的稻草。”

精神慰藉甚至比物质帮扶更重要

对于失独老人,精神慰藉甚至比物质帮扶更为重要。在实地走访中,课题小组经常遇到很多失独老人深深沉溺于失去独子的悲痛泥潭,无法走出来。张超发现:“很多人把自己关在家里,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大,让自己感觉房子不会太空。”很多失独老人不愿意跟朋友、邻居来往。在一次失独老人的聚会中,张超注意到,几位女士在抽烟,“平时没什么事,点着点着就习惯了”。张超发现,这个小小的细节背后藏着失独妈妈的深沉空虚、孤独。

李亚男采访的那位阿姨,每天都登录女儿的qq,在她的空间里写点东西。房间里挂着女儿的照片,阿姨总是不知不觉就流泪了。李亚男说,看着眼前的失独妈妈,她忽然理解了自己妈妈说的话:“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要保证我能看得到你。”

在不少地方失独家庭还承受着思想压迫和歧视。课题小组发现,一些农村存在看不起失独无后家庭的现象。一次,小组已经和一个失独的农村父亲约好,最后还是被拒绝调研请求,原因是“怕说出来丢人”。

课题小组提出建议,希望有合适的心理救助机制能够帮助失独群体走出心理困境。后期他们打算联合心理学专业的同学,上门与失独老人交流疏导。

在网络上抱团取暖,渴望有现实中的互助关爱平台

失独群体有明显的抱团现象。张超发现,不少失独者加入了十几个失独群体的qq群。不少人一天的活动就是,开着电脑,在各个群里聊天。大家彼此安慰下,说些开心的事。很多人希望把这种线上的交流延伸到线下,在现实中有交流。

10月26日,24位湖南的失独者在湖南烈士公园聚会。大家一起逛逛、拍照、吃饭、聊天。这天的聚会中,失独者们谈到,希望政府、社会组织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场地和活动经费,大家可以经常聚聚。

课题小组发现,长沙市的很多街道、社区已经开始关注帮扶失独群体。今年8月8日,城南路街道集合失独老人一起过生日,而且组织志愿者与他们结对子。而张超、袁璐等也以志愿者身份参与了。张超认为:“比调查更重要的是一对一的交流和陪伴。”城南路街道还曾组织失独老人进行免费体检。

张超还发现,圭塘街道的社工中心,有两个专职社工负责走访失独家庭,跟他们聊天,了解情况。岳麓区橘子洲街道的居家养老中心,失独老人可以在里面打打牌、聊聊天。张超觉得这种模式很好,他们在调研报告中写到,希望能有更多这样的居家养老中心。还有一些社区准备开展活动,但担心失独者聚集起来后,情绪容易失控。

社区是与居民联系最紧密的单位。社区在给失独家庭社会支持上有着天然优势。课题小组建议,社区应多主动上门沟通,解决失独老人的实际困难,同时可以建立一对一帮扶机制,招募社区志愿者,就近帮扶老人。

叁 调研背后

“心里憋着一股子劲,一定要完成”

这次调研原定今年5月出调查报告。因为预想不到的各种困难,10月底报告才完成。原计划采集300个调查样本,也因超出想象的取样困难没有实现。历时一年,调研形成的文字资料达5万字。

耗时一年的调查,为什么能坚持下来?张超的想法很简单,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心里憋着一股子劲,一定要完成。”大二的袁璐说:“课题既然申报了,就不能水水地做,要扎实地做实地调查。这是对学术、对课题应有的态度。”

今年暑假张超和袁璐都没有回家,而是留在长沙调研。平时大家课业繁忙,到周末有时间,社区不上班,没社区工作人员陪同,失独老人根本不相信他们。在长沙最热的那段时间,他们每天8点出门,调研到中午十一点多,然后“流浪在各大超市、奶茶店、公园”,下午继续走访。

“每次进门前,心里都很忐忑,这样问他们会不会难过……”张超说,每一例走访都让他很纠结。“也许我们并不能真正帮到忙,反而给他们造成一些困扰。”李亚男利用假期在沈阳走访了7户失独家庭,每次从失独者家中告辞出来,她一直隐忍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太心酸了”。

跟政府互动,希望能为政策制订提供参考

跟调研报告一起完成的,还有一个《关于建立湖南省失独家庭扶助体系的建议》,原拟传递给湖南省政府。张超和伙伴们想,如果能为推动相关政策决议提供数据、参考,是件好事,“至少为失独者尽了心”。

不过,这份建议还没有提交上去。调研小组正在继续调查,扩大样本,“增加报告的科学性和说服力”。

课题小组还跟湖南省计生委、长沙市人口计生委等政府部门进行了沟通和互动。而在跟街道、社区的对接和沟通中,课题小组也推动了基层组织对失独群体的关注。张超告诉记者:“我们跟街道、社区反映了一些问题,有的他们已经在跟进了。”

中南大学研工部部长白毅一直很支持调研。他跟课题小组组长曹渝商量,调研之后,要建立一个对失独家庭长期关怀的机制,组建专门的学生社团,社会学、医学、心理学等专业的学生都加入,跟失独家庭互动、结对,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和社会的关心。

■文/三湘华声全媒体

记者 李婷

调研感悟

最大的收获是心态和思维的转变

调研比预想的困难要多得多,很多事情我们压根没想到过。学生还是要走出校园,接触社会。社会远远不是在校园里想的那么简单。社会不会像父母一样疼爱我们,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刚开始时,我们在沟通时有些急躁,调研不太顺利。我也开始反思。调研得跟人打交道,我们要注意沟通技巧,心态得放正。我们去找失独者,是给他们添麻烦。不是我们想交流,人家就愿意的。得一步步来,不能急功近利,得顾及他们的感受。一次不行就去两次。遇到什么困难,就想办法解决。我最大的收获应该是这种心态和思维的转变,还有沟通技巧的锻炼。

——张超(中南大学研二学生,24岁)

我懂事了 知道要承担家庭责任了

通过这次调研,我把书上的知识运用到了实践里,不再是纸上谈兵。怎么做调研、怎么跟人联络、打交道都有了实战经验。

最深刻的感受是,生命真的太脆弱、无常,要珍惜当下。20岁的我也更懂事了,学会了去承担一些家庭责任,干家务,给家人精神鼓励。我不是只知道整天花钱的人了,我以后也要努力赚钱,为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袁璐(中南大学大二学生,20岁)

 
[责任编辑:石凌炜] 标签:十八届三中全会 失独老人 独者走不出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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