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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丹丹:我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主

来源:凤凰湖南   文:黄秋霞
张丹丹专访现场

走过《晚间新闻》、《背后的故事》和《岳麓实践论》,已是一岁孩子妈妈的张丹丹,在湖南卫视的屏幕上,开始玩起了一档话剧节目,叫《星剧社》。和《TA说》第一期嘉宾汪涵一样,张丹丹说她就觉得了无生趣,所以去找点乐子,等哪一天玩不动,那就退出不干了。

话剧:文艺?不,我是电视从业者,要收视率要口碑

凤凰湖南:您做电视版的话剧节目《星剧社》,初衷是什么?

张丹丹:目前世面上好节目有两种,一种是我们现在每一分每一秒来做的,这个要拼脑力很辛苦;还一种是国外的成熟的模式买过来,再本土化改造,用我们本土的人群去参与,这是大家最常见的。

但有没有第三种呢?我想我其实在探索另外一条路,电视除了一个生产者之外,也是一个好的平台,这个平台可以嫁接所有好的东西。比如说在电视上放电影是可以的,在电视上放话剧也可以,这是电视和话剧两个行业的嫁接。

对我来讲,我就是想做特别不一样的东西,别人做过的东西不错了,就玩点别的东西呗。这一次我们就试试看,这个东西很好,我们就试试看能不能嫁接,最后发现还是成功了。

凤凰湖南:在很多人看来,话剧与电视的结合,还是存在很多矛盾的地方。

张丹丹:是的,这是它矛盾的地方,也是好玩的地方。剧场是一个完整的场合,买票进去,除非是深恶痛绝,不然你不会离开,因为你会心疼你的这笔钱。但电视是免费的,上一秒不好看,观众下一秒就会换台,对我们来讲难度更大。

怎么在时间段里,时时刻刻都让你觉得好看。现在你在现场看到的,只是我们工作量的40%,剩下的全在后期。在剧场你只有一个视角,只能看到一个全景,即使你坐在最好的位置,你看得能更清楚,但你也看不到演员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在现场,我备有十八台机器,来帮你去看这个舞台上的表演,它保留了话剧剧场的体验感,但是又多了话剧现场没有的细微感,当然代价就是你要接受中间会插广告。

这次我们选了十二场话剧,它们都已经在市场上被观众的一张张买票检验过,所以他们上电视比其他的电视节目风险要小些。我们其他节目上之前也没有测评手段,除非这个节目在其他国家已经试验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途径去测试他。但是话剧不一样,这些都已经在地面上很火的,观众已经帮你投了一次票,所以几乎是零风险。

凤凰湖南:还有一个矛盾点,是在话剧市场上。如果一部话剧在电视里播出来,观众都看完了,这是否会对这部话剧之后的票房造成冲击?

张丹丹:我想这是一个小恶大善的事情,小恶就是在某种程度上对现在的某些剧团造成暂时的影响,但是这个都没有定论,也许有50%是减少的,50%是增加的。

我特别感谢这次答应来跟我合作的十二个剧团,因为剧团就是靠卖票维持自己生存的,他们相当于把自己的吃饭的家伙都抖底了。我觉得他们很有勇气,很开放一点都不封闭,没有单纯地站在说就要养活我自己的角度固守,这就是小恶大善。 

其实中国人现在有一个很大的年轻的群体,大家有很多精神的需求,除了看电视之外还能看很多东西。只是由于距离的原因,比如住在一个三四线城市的人,很有可能好的话剧是不会去他们的城市,因为那边不具备好的剧场;还有票价的原因,在北京、上海最便宜的话剧票可能都要两百多元,这个比电影要贵。  

这次湖南卫视做一个尝试,跟剧方、跟演员合作一起,由我们出钱把话剧搬在电视上,请您在电视屏幕上无障碍的享受,这多好呀。

凤凰湖南:您刚刚说的激发50%的新观众,可以理解成你现在的节目是在培养一个市场?

张丹丹:我没有那么高尚,我的立脚点依然在电视,我是一个电视从业者,一定是屁股决定脑袋。我刚刚说的都是这个节目可能达到的什么效果,但是实际上我的出发点只是我想做一档好节目。

我是觉得这个事是对做话剧的人来说是好事,当消费者时间和钱都不是问题时,一定会去剧场会感受一次,我们就在培养一群兴趣很广泛的人,他们在物质生活发达时,精神生活也随着发达的人。

节目:强迫别人说好,到圆融地讲故事

凤凰湖南:现在,您怎么看待自己制作的第一档节目《岳麓实践论》?

张丹丹:岳麓实践论是我最骄傲的一部分,这个骄傲的部分是我作为一个电视从业者,一个制作人,为我们的理想去做了一次努力。

我很庆幸我们这些年轻人对大的问题还有思考,这个大的问题涉及到国家的未来前途,涉及到孩子的安全,每天都在操着中南海应该操着的心。我们没有觉得这个幼稚,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成年的年轻人应该有的,但是在探索中我们被扎扎实实的撞了一次墙,撞得很清醒。

凤凰湖南:怎么撞的?

张丹丹:就是“你很好,但是不能强迫别人说你好”。我们当时做得太生硬了,觉得你如果不看我的节目,就不是一个有志青年了,这就变成一个很尖锐、不友好的态度。

我们在《岳麓实践论》中总结了很多经验,这个经验就是好吃的东西,总要第一口的味道尝下去才会觉得你好。所以包括我们的节目表达时,首先让观众看得下去,觉得好看,才会让观众接受你的观点。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如果没有这个过程我们今天可能不会来做这个东西。现在这个节目现场就笑声不断,大家在笑的过程中就接受了我们要表达的东西。比如在第一部剧《21克拉》中,人们对爱情到底是物质还是精神就有自己的看法,按岳麓实践论的做法我们会坐而论道,长篇大论来论。但是我们选一个故事的时候就表达起来会更简单轻松,观众接受起来就容易一点。

凤凰湖南:您在九年前的一次采访中,说成功还在路上,说自己追求最高的境界是艾美奖。现在过了这么久,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张丹丹: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哈哈哈,我得想一下。当初我说我的最高目标是艾美奖,是因为当年看了一次艾美奖的颁奖礼,那是一个人在家里坐在沙发里,当那个致敬环节起来的时候,他们有一位已经得癌症去世了,另外两个人还健在,去世的是以相片的方式和另外两个人见面,全场的观众是站起来向他们致敬。

  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们可能都有自己很辉煌的点,比如我有《晚间新闻》,有《背后的故事》,我现在已经干了十五年。我想我干完三十年的时候,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每次都有像《晚间新闻》、《背后的故事》,现在《星剧社》这样的点,那我想我还会干的。

但是这多难啊,因为人的创造力和你的生理年龄的增长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你想在你生理年龄智力都在衰退的时候,还能做出很好的东西让别人鼓掌,那要付出非常多的东西,包括自己那么旺盛的好奇心和精力。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是当我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做到了,我也想试试。我对艾美奖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奖,而是因为他们可以干三十年,还不会疲惫,还不会退休,还没有中途逃跑,还没有有这么强的好奇心,还能干出就算让后来骂他们说老了落后了的人惊讶的好东西。这一点让我惊讶,我想试试,我是因为这个的原因,对这个奖有感觉。其实我敬畏的还是时间,在这个所有的东西里,不是奖,是时间。

凤凰湖南:所以你还现在还在试?

张丹丹:对,所以你在路上,你没到退休,你没到见天堂的那一天,就不算结束。

做人:来到世界这个时间真的很少,不会委屈自己

凤凰湖南:发现您是一个特别爱挑战的人?

张丹丹:也不是,只是有时候觉得不好玩而已,对,就是不好玩。

凤凰湖南:不好玩的东西就会不想玩了吗?

张丹丹:人都是这样,生活中也就是这样,你会觉得很枯燥,干了十几年之后你会有疲倦,还在原有的轨迹上走的话,你会觉得了无生趣,所以去找点乐子。

凤凰湖南:就像从主持人到制片人的跨界转型吗?

张丹丹:这个也没有一个既定的目标,只是当主持人会和很多制片人合作。我闲下来不喜欢买包,也不喜欢名牌的化妆品,咱也已经没资格往这方面靠了,也不去了。

我感兴趣的是别人为什么和我合作,为什么用A方法不用B方法,那我就琢磨这事。有机会时就自己玩呗,那好吧,玩起来就还行,别人就给你点机会。等你哪一天琢磨不出什么好东西了,那就退出了,就不干了。

凤凰湖南:自我评价下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丹丹:我其实是一个挺难打交道的人,我不会委屈我自己,不会我觉得这个东西不好,我要委屈自己说好,这个很难做到,我顶多就不说话而已。但一般不说话都不行,所以,哎,我们来到世界这个时间真的很少,不要委屈自己。

凤凰湖南:当制片人肯定会和广告商打交道,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有委屈感吗?

张丹丹:没有,这完全不会觉得委屈。作为这个年代从业者必要的能力,肯定是要和广告商打交道。比如说这次节目的冠名临时还要加钱,现在让人捡钱很容易,但是让人家多掏钱,别人要问你为什么。我就要和广告部的同事一起去,跟他来讲我的想法,讲我对电视的理解,讲他为什么要掏这个钱,这是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人和人交往的一部分。

合作的话,尊重对方是契约精神一部分,这个不存在委屈,如果你觉得和广告商是一个委屈的话,不是一个合格的电视从业者,那你不适合出来工作,适合呆在家里做母亲。

凤凰湖南:但在很多人眼里,张丹丹是一个正直的文艺女青年。

张丹丹:文艺女青年只是我其中的一部分,就像妈妈是我的一部分,主持人是我的一部分,制片人是我的一部分,可能就是一个不特别爱说话的,总爱跟自己较劲的呆子也是我的一部分。人不是一个简单的A4纸,正反两面的,他是一个立体的,会有很多很多面,只是这个时候我会表现这一面而已。

母亲:面对孩子特别无力,也重新找回简单

凤凰湖南:这样一个逐渐变得融会的过程,有想过原因是什么吗?

张丹丹:跟生孩子有关系,当妈妈有关系,人可能到了这个时候会更松弛一些,找到一个最好的方法。

凤凰湖南:现在您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第一次做妈妈,感觉如何?

张丹丹:首先你会发现你不能掌握所有,一定会有一个挫败感。以我为例,我以前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事情,我可以安排,提前准备整理,只要材料足够,付出的精力就可以了。可是面对孩子的时候完全是无力的。

从她出生到现在一年九个月,她说哭就哭了,这个跟你一直对她很好没有关系。她晚上起来要喝水,会说妈妈你也去喝水,可是我不想喝水,可她就要不停地说妈妈你去喝水,你不去的话她就会哭,半夜就会吵得所有人都睡不着,你就很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去喝口水,你很无力吧。

在工作中你不对我就直接跟你说,可你面对一个小孩时你不能。有时她会去摸一个插头,我跟她说这有电,很危险,她还是会很好奇去摸,打她手心就哭。你就会觉得无力,在成人社会里我们就是这样的,说一次就可以了。可是她不是,她是一张白纸,她完全是靠摸索,不管是危险还是不危险,她都是靠摸去去认知。

所以首先我要承认这种无力,我不是万能的,是和她一起成长和学习的。第二个就是再重新找回自己,看她时,就重新找回到童贞和简单。现在我每天六点下班回家,不看手机,然后等她睡着了,晚上十一点多处理会工作,再看一个小时书就睡觉。所以生活非常简单,没有应酬,没有电影,没有电视。

爱情:做好自己,不然你讨好了全天下的人都有什么意义?

凤凰湖南:在这个过程中,您和您先生的爱情有变化吗?现在的你觉得什么是最好的爱情?

张丹丹:我觉得最好的爱情就是,这个人在你最高兴的时候,告诉你需要冷静;在你最沮丧时,告诉你非常好;在你什么都不想说话时,他根本不跟你说话;在你很想说话时,两个人完全是聊的同一个层面的话题。

我的先生,我的家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可能很少有爸爸能做到这一点,因为女儿前一段都要十二点才睡觉,我整个都要崩溃了。因为从六点我一直要陪到那么晚,第二天早上还要去上班,中午没有午休,已熬不住了,我就跪在床上求女儿,说妈妈已经高龄了,求求你睡觉吧。

你看,我都已经38岁了,但是她才1岁多,精力无限,后来我们拿着闹钟告诉她,这是九,到了这个时间你就要喝牛奶睡觉了,给她三天时间心理接受,第四天果断关灯就睡了。我就陪着她,她爸爸就倒在一边假装打呼噜睡着了,我们配合得特别好,三天之后她就调整过来,可以睡着了,大概十点我就可以处理工作了,我就可以看会书,保持在十一点半睡觉。

凤凰湖南:您和您先生现在还是像刚刚您说的对爱情状态,这么有契合度。

张丹丹:我和他好像还在刚刚认识的阶段,从1998年到现在十六年了,还是这个温度,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凤凰湖南:有什么秘诀吗?

张丹丹:秘诀是什么我不知道,就可能跟自己的人生观有关系。我们两个人认识时,什么都不是,就是没房子没车没钱的两个小屁孩,那大家对工作的态度是一样的很认真,对专业的态度是一样的,总是有很多的问题和好奇心。

对人生的态度也是一样,我们可能偶尔会“作”一下,花千把上万块买一个根本不需要的东西。但实际上,我们都不是那么奢侈的,都是过家常日子的人,我们需要对父母孝顺,对长辈很好,希望一家人高高兴兴,所以志同道合。

八十年代的人都知道,现在好像不太提这个词了,但是我觉得真正能长久的可能就是这样,你志向不一样,对于人生观、价值观不合时,遇到坎的时候一定会遇到分歧,会分道扬镳,大的问题不合,小的再合也没有用。

凤凰湖南:他是您面对挫折和阻碍时的最大动力吗?

张丹丹:首先我想还是自己,我们两个人的想法就是,人首先是为自己负责,不该是依赖的想法,我可能就是想独立的爱情,而不是彼此谁对谁依赖。现代社会大家都压力很大,你太靠我,我太靠你,都受不了。这样是往前走的关系,是比较稳定和长久的,我也没有想过依赖谁,他也没想做我的救世主,所以我是很温和而稳定的。你也可以找一个这样的。

凤凰湖南:那很难得,现在男性都觉得太硬朗的女生不讨喜,一定要柔一点。

张丹丹:这个世界就跟做节目是一回事,你永远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那还是自己好了。如果有机会,喜欢你的人自然会来找你。但是不能够说为了讨好你装成这样的气味,讨好另外一个人,装成另外的气味,那你到底是谁呢,你连自己都没有了,你讨好全天下的人都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会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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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语:

私底下的张丹丹,确实很难接触。采访尚未开始,就在剧场录制现场看到她,整个人处于紧绷状态,事后在采访过程中,她却俏皮地说那是因为穿了高跟鞋的缘故。因为严肃,所以很多人不敢靠近她。可是,随着采访的深入,她开始笑了,手脚开始舞动,那是一个开朗的人才会有的肢体语言。是的,确实如她所说,她只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因为不会委屈,因为重视自己生为“人”的力量,所以即使她因压力满头白发,笑起来洒脱自在。就光这点,我们就太多人逊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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