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亮：永远的标杆——怀念著名作家谢璞先生

永远的标杆

——怀念著名作家谢璞先生

□ 欧阳亮

惊闻谢璞先生不幸辞世的消息，是在3月7日的凌晨。我独自坐在上海松江的寓舍里，愣愣地出了会儿神。

许是有些胸闷，我打开窗户，对着远处的佘山长长舒了口气，任初暖乍寒的夜风“哗啦啦”翻乱桌上的书页。我心中默默叨念：“此生谢幕，返璞归真”。这是家乡文友在微信圈中，以先生的名讳即时敬拟的两句挽联。

次日，家乡作协的朋友主办了追思会。微刊《雪峰文艺》及时编发了各种悼唁的文字，先是诗歌、挽联，再是各种消息和散文。我远在千里之外，细细地品读这些文字，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始终缄默不言。

我能说些什么呢？

谢老的大名如雷贯耳，谢老的为人有口皆碑。作为一名“资深文青”，我与谢老素昧平生，从未有过任何的交往，这是莫大的遗憾。他的离去，对于许多像我一样认识或不认识、熟悉或不熟悉他的人来说，心中涌动着一种共同的情愫。我分明感到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谢老对我们的影响是无形的，也是无穷的，他是我们心中永远的标杆！

谢老1932年11月出生于洞口高沙，他是家乡人民的骄傲。洞口县成立时间不长，1952年才从武冈析出，可谓白手起家，一无所有，既没有武冈高大的城墙，也没有厚重的底蕴与积淀。谢老是洞口立县之后，本土培养成长的第一位文化名人，他是家乡的形象和名片，就像平溪江畔高高耸立的文昌塔，在家乡人民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湘中雪峰山腹地，一个普通农家子弟要改写自己的命运，谈何容易！似乎除了考学和当兵，此外别无选择了。但谢老却另辟蹊径，凭借手中的生花妙笔，描绘了一幅绚丽多彩的人生。他的成才与成功，激励了无数有志青年，即便是一无所有，只要有一枝笔、一张纸，就能改写人生的轨迹。

谢老起点高、成名早，他散文名篇《珍珠赋》曾收入初中课本，小说《二月兰》入选高中教材。但到八十年代我们上初中高中时，课纲早已调整，从而使我们与他擦肩而过，这是最大的遗憾。多年以后，当我读到他的《剪春罗》《二月兰》《姊妹情》和《母亲》等作品，读到“姆妈”“坐架”“兔凳”“麻蝈”等耳熟能详的洞口土语乡音，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新奇，发觉文学神圣殿堂的大门，从未离我如此之近。

我从小就从父辈们口中，听闻许多关于谢老的勤奋与传奇。比如，万人空巷追看电影，他却心无旁骛躲在房间潜心创作；夏夜为防蚊叮虫咬，他扎紧裤腿浸泡水中笔耕不辍；冬天专心致志写作，烧掉半只布鞋、吃完沾满墨水的糍粑，自己却浑然不觉。我不知道这些传闻，有没有演绎的成份，但这些事迹却深深根植于我的脑海，令人心生敬仰。当我高中毕业之后，回到雪峰山下开始繁重的体力劳作，在炎炎的乡村夏夜，确曾仿效他的做法，把双脚泡在锑桶里，汗流浃背地伏案疾书……可以说，在我人生最为迷茫的时候，他就像心中的那盏明灯，照亮着我的梦境。

我是在高中毕业的那年秋天，怀揣着文学梦想应征入伍的，在繁忙的执勤训练之余，始终不忘对文学的爱好和追求。这为我后来的发展打下了重要基础，为我的军旅生涯平添了不少助力，使我能够一路蹒跚走到今天。尽管在后来的文山会海中，渐次消磨了那份热情，我的文学心田早已荒芜。但我不会忘记，当初是什么样的目标牵引，激励着我不断负重前行。

谢老而立之年即在文坛崭露头角，但在创作的盛年转向儿童文学，先后主编《小溪流》杂志，创办《小天使》报纸，热心关爱小读者，悉心培育下一代。在众多怀念他的文章中，随处可见他对年轻后辈的悉心栽培与呵护。有的跟随他一路前行，得到他的言传身教和悉心指点；有的虽只一面之缘、一信之念，但都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产生深刻的影响。他的《一滴茅台》，改善了母校教师的住宿条件；他的提携帮助，改变了无数青年的命运。他不仅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而且留下许多感人至深的故事；他既是一名享誉全国的著名作家，更是一位和蔼可亲的慈祥长者。

谢老的作品紧紧把握时代的脉搏，踩准时代的节点，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充满了鲜明的时代特征。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他始终占据一席之地；在洞口籍作家当中，他所立起的标杆，至今仍无人超越。

我知道，在老家农村，人们的世俗目光和价值取向，仍然习惯把当多大的官、发多少的财、“带”出多少人，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本事和“能耐”。谢老呢？作为一介书生，以他近30部的厚重作品、一以贯之的厚道为人，影响了整整几代人，散发着满满的“正能量”。

此刻，窗外飘着濛濛的细雨，一如我潮湿的思绪。我写下这些文字，遥寄我的哀思。但我想，最好的缅怀，应该是传承；最好的告慰，也许是超越。

斯人已逝，风范长存。谢老，您安息吧！

（作者系国防大学政治学院大校）